风化雨的转成笑脸:“小吴啊,你周叔叔还在上工呢,他不能跟你一样整天都在家玩儿,对不对?”
小吴拉开房门,眼睛圆润,黑的很黑,白地很白,他天生就爱干净爱漂亮,自学成才的把头发打理成三七分,多一
根都没有。随便穿一套干净的衣服,都像是大家里出来的小少爷。曼珍半蹲下来,欣赏他长得怪可爱,脸蛋嫩得不
行,用力地啵了他一口,再去捏他的脸:“小混蛋,竟然把你妈关在门外。”
小吴嘴也不撅,但是面无表情,就是眼睛睁得很大,里面含着可怜兮兮的泪珠:“我、我没有玩,我——”曼珍
笑着替他说:“是是,你每天都在看书学习,了不起,超级棒,棒得左右邻居都跟我告状,今天打这个明天打那
个,你是打算打遍天下无敌手么?”
曼珍气笑了,起身往里去,从床板下拖出行李箱,利落的从衣柜里抽了衣服,嘴里还是忍不住的念叨,天知道她现
在嘴巴怎么这么碎:“你说你,身板也没有多健壮,怎么就这么能,我看隔壁家的胖家伙也就五六十斤吧,你也跟
他打?”
小吴拿整个身体贴住橱柜,只把圆溜溜的脑袋伸出来,声音稚气又成熟:“他、他嘴巴欠,骂、骂我小结巴,我不
打他、他打谁?”
曼珍抽空对着他的嘴巴用力亲一下,继续收拾行李:“打的好。”
小吴终于肯笑了,过来抱住曼珍的大腿,曼珍往哪里去他就往哪里去,跟绑个沙袋似的:“妈,这、这是干嘛?”
曼珍哼哼唧唧:“楼上楼下三四十户,有二十户天天给我打电话,说我养了个小霸王。我想呢,这里的学校反正也
不好,我们正好搬到二中附近去住,多好。那边的校长也愿意收你。”
周云还开了辆小型的破卡车到楼下,在楼下鬼嚎,嚎得突破天际,曼珍走到楼道,伸出纤长的手臂,遥遥地指了他
一下,周云还立刻闭嘴,讪讪的摸鼻头:“好好,我不叫,不叫了。”
小吴终于把周叔叔给等上了楼,登时转移目标,抬手要抱。周云还抱起他,爱得不行,从脑门亲到脸蛋,还要亲
嘴,小吴立即捂住自己的小嘴,声音模糊的透出来:“这、这是给妈亲的。”
周云还接过小姐的行李箱,来回运了一趟行李,热的前行贴后背,曼珍到厕所洗了条干净的毛巾出来递给他,小吴
坐在床板上,两条短腿凌空晃来晃去,见此情景眼泪又往下掉。
曼珍过来给他擦眼泪:“大宝贝疙瘩,我得罪你了,怎么今天哭个不停呢。”
小吴平静道:“我、我要爸爸,人、人都有爸爸,我、我也要,周叔叔做我爸爸好了。”
小环和曼珍同时起了大片的鸡皮疙瘩,异口同声的否定:“那怎么行!”
曼珍头疼扶额:“你要爸爸是吧,行的,晚上就给你领回来。”
因为行李还没般干净,周云还系上碎花围裙,在厨房里乒乒乓乓的炒菜,小吴趴在自己专属的桌椅上写算数。
曼珍推开房门,朝他俏皮的一眨眼,然而轻咳两声,斯斯文文地请外面的人进来。
小吴欣喜万分,心道自己终于有爸爸了,脸上还是不显,跳下椅子跑过去迎。曼珍简单地为他们互相介绍一番,给
男人倒了杯水:“刘先生,你先坐坐,我去厨房帮忙。”
刘长东三十五岁,银行柜台职员,因业务跟金小姐认识,已经追求她大半年了,没想到今天突然守得云开见月明。
他搓了搓手心,四望一下,心道这里住的环境差了点,讨好似的从荷包里抓了糖果给小朋友。
小吴仰头观察他很久,糖也不接,只道:“刘、刘先生,您是做什么的?”
刘长东嘿嘿的笑:“银行办事,没什么了不起。”
小吴点头,又问:“那、那你很懂数学吗?”
刘先生一挺胸:“当然!”
小吴沉沉的一点头,拿出老师的架势:“那请你、你背一下圆周率小数点后二十位。”
刘先生绞尽脑汁也只背得出三位,小吴眼睛都不眨一下,平顺地念出来,顺便纠正:“因、因为我结巴,倒数第五
位,多念了一个4”
曼珍出来时已经人去楼空,小吴从外进来,曼珍拧眉:“人呢?”
小吴规规矩矩的坐上餐桌,摆好开饭的架势:“送、送走了。”
曼珍擦一下手赶紧追出去,刘先生人影都看不到一个,不过她并不可惜,撇一撇嘴回来照常吃饭。
饭桌上很安静,全因大家都饿了。
等肚子填得差不多,曼珍给三人分了紫菜蛋汤,正要喝呢,还是抽空对小吴道:“你爸爸被你赶走了,以后也别问
我要了。”
小吴不干:“他、他智商不行,有、有点蠢,肯定不是我、我爸爸。”
周云还一口汤喷出来,正喷到他的脑门上,小吴望住他,心痛自己的发型和衣服,再度汪汪流眼泪。
过了三四天,曼珍再去轰烂的政务大楼,门口果然贴了公告,于是顺着上面标示的地址找过去,繁杂的程序过了一
道又一道,从早上折腾到午饭,好歹把津贴给领了。马不停蹄地回了工厂,说是工厂其实也就是个废弃的大院子,
都没人要,她就以极其便宜的价格买了下来。好在这里离防空洞并不远,万一有个什么事,撤过去也算便捷。囫囵
吃了一盘子青菜炒饭,换上工装戴好手套,曼珍从墙边捡了一把铲子,去清理以前留下来的砖头废物。人手不够,
能省则省嘛。周云还扭着腰颠过来:“小姐,领了多少钱?”曼珍把口袋里的信封交给他,埋头铲土,周云还抽了
票子出来,十分不满:“就这么点儿?”
曼珍很快出了热汗,拿手腕理一理鬓边的发丝,白脸蛋红彤彤的,格外出彩好看,晶亮的眼珠倒是不耐烦的撩过
来:“你以为人家是慈善家?有就不错了,再少也是钱,不要白不要!”
又过了半个月,小吴去二中上学了,工厂的拍照也下来了,伶仃的几个人欢欢喜喜的预备爆竹,曼珍左手牵着小吴
的小爪子,右边站着人模人样的周云还,四五个工人衣服干净整洁地拍拍后站。
鞭炮眨眼点燃,红色的竹节噼里啪啦的四散飞跑,小环眼里含着泪,大声喊:“小姐,准备好了哦?”
曼珍竟然有些紧张,赶紧把小吴抱起来塞进怀里,重重点头。
小环哗啦一下扯开长扁牌,几个漂亮的大字曝露在高升的太阳下,正是久违的几个字——金来顺实业公司。
当今物资紧缺,要做纱厂已不能,曼珍和小环合计着先办个砖瓦厂,这里的房子炸了又建,建了又炸,砖瓦是可是
必不可少的。无数街坊邻居的小生意接过来,因为金来顺效率高信誉好,没出三个月,工厂又得再次招工。手里有
了点余钱,曼珍把广告打到报纸上,办公室里的电话接个不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