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人目光相接的一瞬间,闻人钰脑子里轰的一声,就像是悬着的一根弦突然断了。愤怒和不甘都在此刻扩大,化为汹涌的恨意,可一瞬间又安静了下来,化为一片荒芜。原来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人,闻人宴喜欢的都只有她,温柔也是给她的,所有的特殊和失态都是因为她。
难怪,难怪如此。
闻人钰大睁着双眼,发出几声阴恻恻的笑来,笑声越来越大,像是发疯了一样。
沈离经捂着伤口看着狼狈的闻人钰,唇角抿成一条线。因为伤口一直在流血,她现在脑子都有些混沌了,喉头堵着一股子腥甜气。
护着她的暗卫终于还是倒下了,沈离经强撑着站起来,眼神扫过最后的十几人,扔了剑坐在地上。手已经疼到麻木失去知觉了,再这么下去怕是会废掉。她以前还挺娇气的,怕疼怕虫怕苦,净源的那段日子是把她最怕的都给受了个遍,若不是来了这么一遭,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能忍,还能撑这么久。
两个士兵看她倒下去,总算是松了一口,领头人架着刀过来要将她擒住,沈离经也懒得反抗,任他靠近。
待人伸出了手,正要碰到她的千钧一发之际,一支长箭破空而来,直直插入他的头颅。
皮肉和头骨被贯穿的声音近在咫尺,热血浇了沈离经一身。她还保持着刚才那个姿势,吓傻了一般。刚才放松警惕的士兵立刻又拿起剑抖抖索索地看向来人,还有两个胆子大的过来碰沈离经,齐齐被射穿头颅,两支箭还是一起发的,力道丝毫不减。
闻人钰看着黑夜中身披月光而来的人目眦欲裂,指甲扣进了泥土里。
他不肯朝这里多看一眼。
既然死了,为什么还要回来,为什么连他最后一点目光都不留给她!
沈离经视线都模糊了,也没力气再动一下,只知道救兵来了。喉间憋着的那口腥甜终于没忍住,一张嘴就吐了两口乌血,眼泪和血糊在脸上,头发上也溅了血,狼狈又惨兮兮的。
闻人宴丢了弓,步履慌乱,丝毫没有往日的从容冷静。沈离经倒在他怀里,鼻尖嗅到除了血腥以外,多出来的一丝幽幽冷梅香。抱着她的人手臂颤抖,又小心翼翼的摸索她的伤口,害怕自己一个不慎再触碰到会惹得她疼痛。
等他来了不久,身后的人也追上了上来将残兵解决。闻人熏被景祁抱在怀里哄,一直在喊着兔子和小婶婶。闻人宴丝毫不意白衣染上沈离经的血,反而恨不得将她笼得更紧些,见她晕过去时脸色骤然变得苍白,密密麻麻的恐惧攀上他。闻人宴将她抱起来朝马车走去,甚至没有看到地上的闻人钰一眼。
纯白衣衫染了血,在月色下随风飘起,看着竟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。
景祁不让闻人熏去看一地的死人,只好自己去给她找兔子,让人把闻人钰扶起来后,他在一棵树后看到了正在吃草的兔子。草地上都是血,白净的兔毛也是一大片的红。景祁拎起兔子耳朵嘀咕道:“真是没心没肺的兔子,都这时候还在吃草。”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