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家子人口简单,罗氏膝下两个儿子,大的几年前战死沙场,小的已经娶妻生子,目下在学手艺,家中并无多少额外开销。
姜琴娘点了点头,她见没外人,便打开钱袋,从里头摸了六两银子出来,罗氏和张氏各自三两。
这是公输大伯今年送来的,你们拿好了。罗云村这样的村子,普通人家一年的花销也不超过十两,她给了六两出去,怎么也算很丰厚的。
张氏顺手就将那三两给了罗氏:娘,你管着就成。
如今家里只剩老二一子,张氏并不担心罗氏会将银子拿去补贴他用,还不如一应交出去,总归往后都是她的,还能让老人家高兴。
果然,罗氏高高兴兴地收了起来:好,我给你收着,你要用就跟我说。
转头,罗氏又问:琴娘,你说老大那异姓兄弟每年都这样送银子来,往后他要回来了,咱们是不是该去看望看望?
姜琴娘早考虑过了:
您不用担心,我冬天的时候都有送厚实的棉衣过去,等公输大伯从沙场上回来,我去瞧瞧他,他若有难处我能帮上的都帮。
一直站边上从头听到尾的楚辞眸光微凛,棉衣?
他似乎想起什么,忽的勾起嘴角冷笑了声。
一行人慢吞吞地到罗氏屋里,今个一大家人都在,楚辞进门就见一精神矍铄的老翁,还有一皮肤黝黑的汉子。
姜琴娘又与他介绍了番,老翁自然是白长寿,罗氏之夫一家之主,汉子叫白铁头,是罗氏的二儿子,张氏夫婿,家里本来还有个四岁的小孩儿,这会正同苏重华在外头玩耍。
姜琴娘人没坐下,就道:家里可是有香烛?我想同青松上一柱香。
白青松,正是姜琴娘第二任亡夫的名讳。
白长寿点了点头,他搓了下指关节粗大的手:去吧。
姜琴娘遂同罗氏去了供奉灵牌的小祠堂,云村的人都是同宗,所以灵牌自然也是都是摆在一块,白家祠堂恰好就在村中央。
楚辞瞧着她出去,光晕打下来,将她背影染上一层不真切的朦胧感。
白长寿和白铁头都是目不识丁的乡下人,见楚辞穿着光鲜,一身气度斯文君子,一时间竟是找不到话说。
张氏自顾自去了灶房,烧了热水端上来后,便没再露脸。
白长寿踟蹰良久,拘束的道:先生随意,随意。
楚辞呷了口茶水,他撩袍起身:我去外头看看。
白长寿连忙吩咐白铁头:老二,你跟着先生,随先生吩咐。
白铁头是个木讷的老实人,一脸憨厚,楚辞打量他眉目,瞧出几分的熟悉来。
他背着手,站在院落竹篱处,竹制的门庭虽不够奢华,可多了几分质朴纯粹,篱上还攀援生长着粉色的山蔷薇。
这时节,正是山蔷薇盛开的时候,小朵小朵的娇艳花朵藏在翠盖之间,香气扑鼻,惹来蜂蝶嗡嗡。
楚辞背着手远眺山峦,放眼看去,满目都是苍翠桑树,或深或浅的簇蔟叶片,叠峦而起,颇有一番波澜逶迤的美。
你哥不在后,琴娘是怎的又嫁到了苏家?楚辞忽的问。
白铁头愣了下,瓮声瓮气的道:大哥曾送回来一封放妻书,嫂子被罗村娘家的人接了回去,她弟弟要娶亲没银子下聘,他们瞒着嫂嫂以五十两的价格把人卖给了苏家。
楚辞怔然,星目之中寒凉乍起:哼,五十两可真便宜。
白铁头点了点头:我爹赶去的时候嫂嫂已经被苏家人带走,我们也没办法,早知道姜家会那样做,大哥那封放妻书就不会给嫂嫂。
楚辞思忖片刻:琴娘和罗村娘家人可还有来往?
闻言,白铁头摇头:苏家大公子那会还没死,他让姜家人签了契,嫂嫂现在是苏家人,和姜家没关系。
楚辞皱起眉头,心头暗潮翻涌,森寒冰冷:那契呢?
白铁头摸了摸后脑勺,老老实实地回道:这个我不晓得,没听嫂嫂说过,约莫那契在苏家吧。
楚辞没说话,他站在竹门庭的阴影里,有蔷薇藤条够出来刮着他袍裾,他脸上的表情就讳莫如深。
白铁头看了他好几眼,犹豫道:先生,我家嫂嫂人很好,也很守妇道,不像别人说的那样。
他似乎担心楚辞会有成见,便想多说几句姜琴娘的好话,可人嘴笨,憋了半天只说出来这么一句。
楚辞斜他一眼,神色意味深长:你,当真不认识我了?
说着,他往后退了两步,站到烈日下的竹篱边,一手靠竹篱上,一手随意掐了朵山蔷薇。
白铁头眼瞳骤然一缩,整个人有片刻的恍惚,眼前的人一瞬间仿佛很眼熟,就好像他很多年前见过。
楚辞嗤笑一声:白憨子?当真憨,和你大哥可一点都不一样。
啊!白铁头怪叫一声,指着楚辞结结巴巴地道:你我记起来了你是是
说了半天,他还是记不起名字来,只晓得这人是当年确实是见过的,还曾在他家住了一段时日。
公公白铁头使劲挠头发,不确定地想起个名字来,你是公公输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