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样严肃的气氛,让三房的苏武有些坐立不安。
他无意识地转着折扇,想着自打接手绣坊以来,这些时日的所作所为,忽的背心生冷汗,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。
他突然意识到,姜琴娘此时没有管绣坊,那是因为抽不出手来,待到布帛坊的事一了,她定然就会把绣房接管过去。
苏武看了眼冷汗涔涔的苏航,其他小心思活络开了。
半刻钟一到,苏武忽的哈哈笑起来:大嫂,你也太较真了,布帛坊毁都毁了,不管月华锦是不是真本烧毁了,莫不然还能弄回来不成,我觉得吧,咱们家现在要商议的,是如何重建布帛坊才是。
姜琴娘看着他,黑白分明的眉目不眨眼,纯然深邃。
苏武笑声渐小,在姜琴娘的目光下逐渐笑不下去了。
至于过去的,就让它过去不是他映着头皮说完最后一句话。
古氏不满:老三,再瞎掺和你给我滚出去!
苏武缩了缩肩,不说话了。
姜琴娘目光锐利地看着苏航:二叔,你的意思?
苏航扬起嘴角,竟有点阴毒的意味:我不知道。
这便是死猪不怕开水烫,死不承认了。
姜琴娘不意外,她挥手,一把子力气的粗使婆子上前:来人,把小辈带下去。
话毕,那两粗使婆子一人拉一个,将苏航一双子女从张氏身边拽开。
爹,娘亲
爹爹,救救我
一双子女年纪不大,这会被吓坏了,朝苏航哭喊着。
张氏又慌又急,她想去将人拉回来,然拉得了这个,拉不住那个,到最后竟是一个孩子都救不了。
她承受不住,噗通一声给姜琴娘跪下了:大嫂,大嫂,孩子无辜啊,求求您放过他们吧!
古氏也是有些意动,再如何说,那也是苏家子弟。
姜琴娘看古氏一眼,古氏当即掩下眉目,闭嘴了。
她清清淡淡地看向张氏,不带烟火气的道:你求我做什么?要求你也该求你夫君才是。
张氏果然转头向苏航:夫君,夫君那是咱们的儿子和女儿啊,你快想想法子。
苏航双目赤红,还色厉内荏的道:没见识的东西,有甚可哭的
,他们姓苏,一笔写不出两个苏字,在苏家谁敢对他们怎么样?
姜琴娘扬眉:难说,如今我姜氏当家做主,苏航你若顽固不化,你那一双子女我就送他们上山进寺,一辈子甭想出来,活的比猪狗不如,待日后长大,他们怨恨的人也只会是你!
这样的话,无异于是在诛张氏的心,她蹭地爬起来,扑到苏航身上就撕打他。
你这个没良心的,为了那点钱财,连你儿子女儿生死都不管了,我要跟你和离!张氏披头散发,跟个疯子一样。
苏航脸色煞白的摇晃几下,终于崩溃了。
我说,我说他脸上颓然,背脊弯曲,仿佛一瞬间就灰败了。
姜琴娘眸光一亮,她就等着苏航这句话。
苏航舔了舔干涸的唇,他脸上被张氏抓出了血痕,瞧着实在狼狈可笑。
庭院中,谁都没支声,都齐齐看着苏航。
月华锦没被烧毁,布帛坊走水前,我便将所有的月华锦运了出来,换成了不值钱的棉布。苏航低声道来。
尽管已经猜测到了,可亲眼听到又是另外的感受。
古氏气得浑身发抖:孽障,孽障!
姜琴娘一张脸绷着,很是冰冷。
布帛坊走水,我计划了半个月,我本想着,所有的东西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,就神不知鬼不觉,到时候所有的月华锦就都是我自个的
我转手就能卖给别人,赚一大笔的银子!
你将月华锦卖给谁了?姜琴娘冷冷的问。
苏航看着她,倏的扬了扬嘴角:你不是都知道了么?
云泱?
姜琴娘黑眸微眯,这个名字在她心里转了圈,还没说出来,猛然就有门房来报
老夫人,大夫人,云家云泱在外头求见。
古氏怔然,她习惯地看向姜琴娘。
只见姜琴娘和楚辞对视一眼,她冷静地吐出一个字:请。
门房下去,不多时,就见一身鸭蛋青银丝暗纹团花长袍,面容阴柔昳丽的男子转着翠玉扳指,被人领进来。
他身后还跟着五名婢女,每名婢女怀里抱着一两匹用红绸包裹的布料。
姜琴娘不期然就想起了起先云泱给她的那匹月华锦。
云泱见过老夫人,踏进庭中,云泱先拱手向古氏见礼,末了才转身看向姜琴娘,大夫人。
姜琴娘回礼,同古氏使了个眼色。
古氏抿了抿唇,松弛的面皮拉的很长,没有半点亲和的气质:云贤侄忽然上门过府,不知所谓何事?
云泱笑了起来,他四下扫了圈,目光在苏航身上微顿。
泱有一笔买卖想和大夫人商谈,故而没有送贴就冒然上门,还望老夫人见谅。云泱做足了场面,便是苏家人再不喜他,也挑不出错来。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