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一点小事,让她自己去想吧,有些事情,自己想通了才算真的通了,不能通达,便是外力再大,也是不见成效。”
这皇宫就是这样,资源只有那么多,皇帝只有一人,她得的多了,分给别人的势必就要少了。
可这再正常不过。
游夏无非就是觉得丽婕妤也不算全然的恶人,只是好巧不巧地,站在了她们的对立面,心中矛盾而已。
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,丽婕妤着实有些冤枉委屈。
可从另一面来看,她被下脸,确实叫她们舒了一口气,她们确实不想让丽婕妤得到宫权。
游夏心思简单,虽跟了她多年,早已练了出来,可到底还是从小一道长大的,她想什么,她打眼一瞧,便明明白白。
这后宫,不过都是一个个可怜人的容身之所罢了。
就连她这位旁人眼中贵不可言的皇后,亦是如此。
果不出所料,不过两刻,外头便有人给郗齐光传了信儿,说是今早建昭帝将刘贵嫔封为婕妤,并未赐下封号。
郗齐光心中不由一哂,他还真玩得一手好的平衡之术!
冷落丽婕妤许久,却晋了刘婕妤的位分,但却未给人家封号,这样的话,一个凭着封号,一个凭着近日恩宠,倒是旗鼓相当。
由于皇太后手握宫权,妃嫔们的日常请安倒是换成了距离更远的上阳宫,凤仪宫这边,皇太后下了令,不得打扰她调养身体,纵是有人心中蠢蠢欲动,却碍于皇太后的威仪,不敢妄动。
而且,她身边的四个嬷嬷,受了皇太后的指示,日日盯着她吃药,便是请安,都不必去了。
若非看她心中难安,皇太后松了口,她可能连凤仪宫的大门都走不出去。
被人看着的滋味,可是真不好受。
郗齐光叫人停了凤辇,便要下去梅园走一走,平嬷嬷有些不赞同,“殿下,若喜欢这梅花儿,叫宫人挑几支给您折了便是,您现在身子不爽利,何苦来哉?便是皇太后……”
还未说完,她的声音便在郗齐光的冷眼中直至消弭,“你是皇后还是本宫是皇后?要不要本宫把凤印交给嬷嬷?皇太后向来疼惜小辈,只说叫本宫不要过多劳累,什么时候,连去赏梅都不成了?皇太后的话,你便是这般曲解的?”
平嬷嬷冷汗直冒,便要跪下,却被两个二等宫女稳稳扶住,“本宫可当不起嬷嬷这一跪,嬷嬷毕竟是皇太后身边的老人儿,只有指摘本宫的份儿,哪有朝着本宫跪下的理?”
微微弯腰,巧笑倩兮,低声道:“嬷嬷这拿着皇太后当筏子,在本宫的凤仪宫,成日乱作威福,还没够么?”
“您说,若是本宫将您送还给皇太后,她会怎么想?是您不得用,还是本宫受不得委屈?”
看着平嬷嬷抖如筛糠,她轻笑道:“可王嬷嬷等人并无叫本宫指摘之处啊!”
平嬷嬷心中大震,悔不当初,深吸一口气,到底是服了软,“是老奴僭越了,还望殿下莫要见怪,只是当年的皇太后怀着……”
一声冷嗤响起,她抬头,便见到了郗齐光似笑非笑的芙蓉面,“嬷嬷这是,不撞南墙不回头了?”
她心中咯噔一声,胆寒不已,才恍然惊觉自己说了什么,连忙解释道:“不不不,殿下,老奴不是那个意思,老奴是因为年轻时候就看着原来的嬷嬷那样照顾皇太后,才有学有样,老奴不该提这一茬儿,叫殿下不高兴的!”
郗齐光定定地看着她,觉着有些冷了,拢紧了身上的斗篷,又将手插在了手闷子里,只觉刚刚满心的兴致都被败坏了,意兴阑珊,“走了,回宫,另外……”
“本宫这凤仪宫忒小,可是容不下平嬷嬷这位伺候过已经仙逝的太皇太后的大佛,还是哪儿来的,送回哪儿去吧,便说平嬷嬷思念皇太后,皇太后亦是提起过离不得她,本宫手下人多,将平嬷嬷送归,陪着母后解闷儿,聊表孝心。”
听到前一半儿,平嬷嬷顿时脸色惨白,到了后一半儿,心里才略微安定一些,不由对郗齐光感恩戴德。
哪怕她知道这是她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儿,可到底是她无状在前,叫人拿捏了住。
“回宫后,就叫平嬷嬷收拾好箱笼行李,去上阳宫伺候去吧。”
“心既不在此,本宫也不好强留着人,多不好。”
回了宫,浣春迎了出来,见平嬷嬷形容狼狈,虽心下诧异,却也不动声色地给她行了礼,扶过了郗齐光。
边走边问道:“殿下不是说今儿起了赏梅的兴致?怎的这般早就回来了?”一边说,一边拿着眼角的余光盯着平嬷嬷。
只见其急着向前走的身形微顿,有些僵板,随后恢复自然,浣春料想这其中的缘故必是与平嬷嬷有关了。
“没什么,突然间失了兴致罢了,这兴致,来得快,去的也快,不能强求,随他去吧。”
也不知这说的到底是人还是兴致。
郗齐光近日甚少踏出宫门,虽有御医在前面挡着,太后暗中相护,她自己也盯着,可到底有人想把手伸进来,一探究竟。
那刘婕妤倒是个反应快的,今早一直盯着她的肚子瞧,也不知能不能看出来一朵花儿来。
几次三番言语试探于她,若非她摆出不耐烦的样子,以她的脸皮还真敢上赶着问。
她现在只盼着,这个孩子健健康康坠地,无病无灾长大。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