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为此,皇上成日成日地和户部商议,累了饿了都在建章宫休息,自大皇子出生后,除了来看望您和大殿下,再未踏入后宫。”
郗齐光心下满意,好歹没有出现自己拼死拼活地生着属于两人的孩子,他却跑去睡别的女人的情况。
这也太下她的脸了。
“本宫记得皇上喜爱乳鸽汤,你去叫人收拾出来一只上好的乳鸽,慢慢炖着熬着,小小地炖上两三个时辰,然后给皇上送去。”
正巧这时候乳母将孩子抱了来,她有心逗弄,便也没了说什么的心思,“就算是国事繁忙,也不能亏待了自己的身体。”
草草结束了话题,便拿着热巾子擦手,拽拽投降姿态的儿子的手,许是知道这是自己的母亲,小孩不哭也不闹,十分贴心。
“这才几日啊!竟变了个样子,不仅胖乎了,还变白了,若非他日日在我眼下,我当真是不敢认了。”
“眼睛也睁开了一点,奴婢尚还记得,那日您生下了大殿下,奴婢还担心这怎么眼睛没睁开,特地问了嬷嬷和稳婆,最后她们告知奴婢因由,奴婢才知自己闹了笑话。”
“都是头一遭,谁笑话谁啊?”乜了浔冬游夏一眼,又开始逗弄孩子,尽显温柔。
“哎哟,什么味儿啊?”郗齐光皱眉,捏着鼻子,眼神逡巡着,最后确认到了儿子身上,“这孩子是不是拉了尿了?乳母?快来!”
乳母连忙上前,连声赔罪,“都是奴婢不好,该等皇子殿下解决好了再抱给殿下的,叫殿下受了这腌臜东西。”
“无妨,这种事情,小孩子哪儿能轻易控制?不怪你,把他带下去处理一下!”乳母就上前,将一直哼唧的小孩抱了下去。
又吩咐浔冬,“去点上香炉,熏熏这屋子,本就闷得慌,再加上这小子添的,气味更是难以描述了。”
“不过大殿下可真是乖巧,平常大小便,饿了,也不哭也不闹的,就是哼唧两声,乳母都说他真是乖极了,没见过这样的。”
浔冬眼角眉梢都洋溢着笑意,郗齐光打量着她。
说起来,她这四个丫鬟,也不算打小儿伺候她的,她们几人上了十二岁,才到了自己院子里,慢慢地,才一步步升上了大丫鬟的位置。
她们中最小的湄秋,也是和自己同龄。
二十岁的年纪,正是如花年华,不该在这皇城之中虚耗光阴。
“若真心喜欢孩子,何苦看着别人的眼馋,到时候,本宫为你挑一青年才俊,你和他和和美美地过日子,生育子女,共享天伦,岂不更好?”
浔冬一顿,耳根慢慢浮上红色,面上却是淡定无比,“殿下可不能这样打趣奴婢!奴婢要一辈子跟着您的,就像花嬷嬷等人跟着皇太后一样!”
“再者,以奴婢的出身,哪家青年才俊看得上?纵是捏着鼻子娶了,谁还能看不出他们的用意?纵是因着前朝女帝女相,惊才绝艳,女子地位高了不少,不还是要被男子打压?三妻四妾更是正常,他忍着不适,迎了我这个正头娘子进门,心中自觉丢脸,焉知会不会下我的脸,弄个一屋子的通房侍妾?”
“这些都是没准儿的事情,但发生的几率实在太大,奴婢赌不起,何况他不喜奴婢,婆家也会跟着磋磨,您便是身份再尊贵,也没法干涉人家婆媳间的事情,若您插手了,焉知日后是否会变本加厉?”
“您看,像是花嬷嬷她们,多好啊,忠心耿耿,得以在皇宫荣养,受人尊敬,出宫了去,哪家敢把她们当作寻常的下人使唤?心中再是瞧不起,不还是要当成祖宗供起来?”
郗齐光噗呲乐了,又是牵扯到了伤口,“哎哟!你这丫头,原是想要狐假虎威?”
可一下子又收了笑容,定定看着她,低声问道:“可这皇宫风云诡谲,瞬息万变,没准儿哪一日,本宫就失势了,你根本等不到那一日该如何?还不如就此脱身,倒算干净!”
浔冬只是淡淡一笑,“奴婢上了十二岁就跟着您,至今已有八个年头,见过蓬门荜户,见过膏粱锦绣,一路相互扶持,这样的情分,哪是一个嫁人可以比的?失势了又如何?便是吃糠咽菜,人在一起就是好的。”
郗齐光心下微暖,却还是别扭道:“只要你不后悔就成!”
这皇宫啊,哪是什么好地儿?
一日复一日地,要和人斗,争后位,争宠爱,争储位,争龙椅,争太后之位,寒来暑往,年复一年。
她甚至都不知道,什么时候自己的手上会沾染鲜血。
正是郗齐光沉思之际,乳母抱着洗得香喷喷的小孩儿回来了,浔冬小心翼翼地接过,软软的,小小的,生怕磕了碰了弄疼了。
“好软啊,和豆腐一样,奴婢都怕他化在自己怀里,可不敢抱了,”速度极快地将孩子放到了大床旁边的小摇篮中,“哎哟,可真是心都吊了起来,小孩子骨头也太软了!”
忽闻外头传来尖利的嗓音,“皇上驾到!”
浔冬身子一震,拉了游夏就到了门口,连忙迎着,跪了下去,“奴婢见过皇上,吾皇万岁!”
郗齐光仍是支在床上,逗弄着孩子,眼睛一抬,满是惊喜,“皇上怎的来了?前朝的事情忙完了?今日来得比往日都要早呢!”
建昭帝风尘仆仆,见到妻儿和乐的一幕却是软了心肺,“嗯,来看看你们母子。”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