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九躬身退了出去。
“娘娘,飞霜阁那里,二皇子出了天花。”知书颤抖着声音道。
平妃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瞬间没了,从美人榻上睁眼坐起,厉声道:“本宫不是说了?等到了……”
她又四下里瞧瞧,“到了皇上病重之时,再叫那小崽子去死吗?”
知书心有余悸,她想要娘娘收手,可到了眼下,却是来不及了,只得苍白着脸色道:“这天花,只要接触了,就极有可能染上,哪里又是人力可以控制的?现在事情已经出来了,我们该怎么办?”
至于尚在孕中的吕修华,且不说她有没有这个能力,谁就能确定她生下的一定是个皇子?哪会冒这个险?
且就她那娘家,有了不如没有,比柔修仪还不如远矣。
若是二皇子没有染上天花,她们至少还可以混淆视线,可现在二皇子染了天花,一下子就将永宁宫暴露出来。
“建章宫那里呢?今儿如何了?”
入画眼神一亮,“今儿不知为何,太医院有些资历的太医都去了建章宫,对外称皇后殿下胎相不稳,有流产之兆,皇上命御医日夜驻守,不敢挪动皇后殿下,罢朝一月,太子殿下奉母至孝,一直在床前陪着皇后殿下,为其端茶奉药。”
“且建章宫虽然不像飞霜阁那里,被禁卫看守起来,可现在也是不准人出入的!那些人来来往往的,身上不是酸味儿就是酒味儿,娘娘您说,是不是,皇后殿下也染上了?”
入画越说,心跳得就越厉害,她们这可是弑君弑后的大罪,不出意外,早晚都会查出来,何况上头的先皇虽没了,可还有个皇太后站着呢!便是成了新君生母又如何?
这样大罪,怕是九族都不够诛!
更何况还有皇后殿下肚子里的孩子,和吕修华的肚子。
这样的炎热天气,入画生生打了个寒颤。
可上了贼船,又哪里是那么容易下来的?
伸头是一刀,缩头也是一刀,就这样吧。
害了无辜的人,她愿意死后入畜生道十世百世,以赎罪孽。
“吕修华那里,还要盯着吗?万一……”
她狠狠心,“万一她生下了皇子,而皇上那里又发现是咱们动的手脚,怕是将皇位传给一个刚出生的孩子都不会给三皇子的!”
“她?趁着宫里现在乱了起来,也送她一并上路吧!皇后染上与否我倒是不清楚,可太子,定然是被染上了天花!”
平妃笑得舒心,笑得娇艳,眼底却是深深的戾气,“没了太子,我倒要看看她郗齐光会如何?我就是要看看咱们这位一向高高在上的皇后殿下,从高处跌落!”
“没了太子,她便是假的胎相不稳,那时候也要真的不稳了!”
平妃摸摸脸,只要一想到当初在行宫被郗齐光赏了十个耳光,还被众妃见到,不时拿出来嘲笑一番,心中就深恨不已。
还有魏伊那个贱人,因为她,三年多了,踏足永宁宫的次数不过二掌之数,过夜更是不可能。
若非她位分还算高,娘家还在,又有皇子傍身,早都会被内务府的人忘到犄角旮旯了!
郗齐光人要是死了,皇上也死了,那她这个生母就能顺利上位,待她成了太后,第一个就收拾了魏伊!
对,郗齐光必须死!她若不死,自己就算是亲儿子登基,也只能做一辈子的太妃!
平妃嘴角挂着阴寒诡异的笑意,嘴里不时嘀咕着,谁也听不清她再说些什么,看起来魔障了一样,在这冷冷清清的宫殿中,显得尤为渗人,知书入画两个不禁心里发寒。
她们娘娘,这是彻底疯了。
她们依稀还记得她未曾入宫时的愤愤不平,入宫时的自高自傲,到最后被后宫磨平了棱角,之后又是三年的帝王冷待,不闻不问,生生逼成了如今这个样子。
可平心而论,失了恩宠的,不只是她们娘娘,便是温妃,如今也少有圣宠,柔修仪,也是圣宠平平。
倒是最近有个尤氏,是小选选出的女官,是皇商出身,也不知怎的入了皇上的眼,圣宠比柔修仪都强一些,现为五品婉容。
可没有孩子,平妃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。
便是再受宠,又能比过皇后去?
飞霜阁。
柔修仪将手边的茶盏一一挥落在地,那来传信儿的小卓子听到了,却一声不吭,赶忙加快了脚步。
换他遇上了这事儿,他也不可能心气儿平了。
他安安分分地守着孩子,不争不抢的,独苗苗就被投了毒,搁他都得拿着菜刀找人拼命去!
当然,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,只是打个比方。
这柔修仪也是够惨。
听着后头又上来的瓷器碎裂声,他摇摇头,加快走出了飞霜阁。
“刘氏!你未免欺人太甚!”柔修仪喘着粗气,微微坐在椅子上,不时还要看顾着被醋味熏得嗷嗷大哭的二皇子。
“我这么多年了,龟缩于飞霜阁内,除年节大祭,晨昏定省,一概不出宫门半步!”
“现而今,她为了排除异己,皇上大概染上了,皇后也是,还有太子,竟又将手伸到了我儿身上!她刘氏要争皇位,与我何干?”
她的确是打着鹬蚌相争,渔翁得利的主意,可只要皇后太子不出大错,根本就不可能,她也只是空想。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