贺玉听裕君说了此事后,头痛了一夜。
等三皇女来,他想站起来打她一巴掌,可手指蜷了蜷,想起这不是自己的孩子,是夜月的,他又下不去手。
“你怎能做出……”
“他有了。”三皇女再次抛出一句震惊贺玉的话,“再不让他进府,他在外面就遮不住了,我是为保他。”
“什么时候!”不知为何,想起那个林医士,贺玉心如刀绞。
“夏天我让他到府上去给刘侧君诊脉……那时候有的。”她说。
“你怎么能……”
“我喜欢他。”
贺玉闭上眼:“喜欢,就能如此吗?”
“喜欢,总比不喜欢强些。”三皇女看着贺玉,淡淡说道。
贺玉捂着眼睛,久久无言。
是,不喜欢还要交换婚帖,不喜欢还要抬他进府,是要更可怜些,就像皇上对他一样。
那次见面,不欢而散。
忙完安乐皇子赵要的婚事,皇帝想起了简皇子,想起了冯素,想起了遥远的王府时光,最后,他发现自己只有一处可去。
她独自一人走到清宴宫,贺玉坐在殿前的台阶上,正在侍弄花草,见她来了,笑了一笑。
皇帝看着贺玉,看了好久,慢慢说道:“玉哥,上了年岁后,比从前好看了些许。”
身边的侍君们,几乎都变了,多多少少的,从相貌到感觉。
她已经不再迷恋他们的头发,也不再沉迷他们带来的欢愉。她如今,每一次都在追寻从前,从前的年轻,充沛,热烈。
到最后,才会在一切热烈都淡去后,想到她最想要的——安谧。
也唯有贺玉,没怎么变,能带给她从前的安谧。
皇帝躺在贺玉的腿上,指着他手中的花草:“这是什么?”
“吉祥如意。”贺玉说,“文宝送的。”
“文宝。”皇帝想了想,想起了,闭上眼睛,嘴角弯弯,“朕的第五个儿子。”
“皇上想简儿了?”贺玉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。
她头发有些已经灰白,夹在黑发中,梳理的一丝不苟。
“想了。”皇上缓缓说道,“想素素了,也想风秀了……”
她睁开眼睛,看着贺玉。
“也想玉哥了。”她伸出手,摸着贺玉的脸,“玉哥,你喜欢朕吗?”
贺玉笑了起来,眼神中满是温柔,他声音很轻,含着笑,回答她:“皇上知道答案。”
喜欢多了,他会在宫中痛苦心碎。
喜欢少了,他则无法度过这没有意义的一生。
所以,他对皇帝,只有恰到好处的喜欢。
这种喜欢,是他尝试过多次后,不会痛苦也不会贪心的喜欢,很淡。
更多的喜欢,早已被封存在了二十多年前,封存在了她还是三皇女的时候。
谁会不喜欢她?她高高在上,熠熠闪光,她一颦一笑都令人神往,她慢慢走来,与他说话时,他狂乱的心跳令自己四肢发冷。
贺玉想,自然是喜欢的。
喜欢过的,也不会遗憾,不再难过。
皇帝说:“玉哥,朕想了……三皇女,朕就成全了她。”
她说:“朕想起,朕也是三皇女,成全了她现在的任性,或许也是成全曾经的自己。生在皇家的孩子们,这一生都不得自在,敢为了谁任性一次,都不容易……朕,成全她。”
“谢皇上。”贺玉把编好的花放在皇帝的发上,花遮住了她的丝缕华发。
庆历二十七年末,三皇女有了个正君,姓林,出身寒微,是个医士。
嗯,曾经是。
作者有话要说:这章有点小感伤。
唉……
想了想,结尾番外会写五皇女和三皇女。
林之敛也还算不错,当然,只能算不错,不错,不是好。
第38章帝君
庆历二十八年夏,汛期到来,大河频遭水患。
御史状告皇帝,言说河道总督任雪十年治河无功,以致水患殃及黎民百姓。
四皇女举荐水部司张秀接任河道总督一职,皇帝允了。
七皇女多次上书,并将任雪多年来的治河功绩一一摆出,呈上任雪治河心得《河道三要》,恳请皇帝将其复职。
“这十年来,任雪在,则河患无忧,儿臣恳请母皇三思!”
皇帝也允了,命任雪为副河台,留任察看。
秋汛时期,乾州堤坝决口,张秀欲调兵两万增援镇压,当地驻兵不应。任雪出面,士兵百姓纷纷响应,官府上下一心,疏河道,固堤坝,恢复漕运。
张秀吃了瘪,连夜飞书华京,向四皇女告状,添油加醋说了任雪已有“称帝”之心,百姓还要在河道边给她立祠。
任雪是七皇女新迎的侧君父族家的远方亲,四皇女思索一夜,早朝前入宫面圣,将张秀的来信呈给了皇帝。
皇帝头疼了一夜,这会儿,容贵君正为她穿衣。
四皇女说的话,容贵君听得认真,听罢还震惊道:“好生胆大的贼子……”
皇帝不咸不淡说了句:“你闭嘴。”
她接过信,也不看,只问四皇女:“祐儿,你什么主张。”
四皇女心里没底了,但人已在这里,话也说了出去,不能不答。她斟酌着,说了要治任雪的罪。
“何罪?你说说看。”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