挥笔书屋 > 武侠修真 > 仙道多情客 >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二章:夜狼往事
    这般调笑的语气黎夜当然是听出来了,微微偏头避开她的呼吸,“他们不知内情,只是凭空猜测。不必在意。”

    所谓内情自然是指他们两人关系,那日黎夜向她剖白心迹,提出的合籍道侣一事雁双微未曾答应。毕竟此事需要师门长辈同意,而雁双微虽未拜入陵涯门下,却是他门下一个记名弟子,若真与黎夜合籍,没有不告知他一声的道理。

    是以那日她拒了黎夜结成道侣的想法,“只在一处,不提道侣。”

    所以现在他们称不上夫妻,那些人的话当然错了。

    如今依偎在黎夜怀中,是表露心意以来少有的亲密。

    玉河城算不上繁华,客栈的上房只能赞一个干净整洁,旁的无论桌椅、床榻都简陋陈旧。不过雁双微早就是过惯了苦日子的,这些对她而言不算什么。

    到客栈来是为了绘制几张幻形符改变面貌,是以坐上木凳,取出符材绘符。

    绘符的兽血是普通的引灵期魔兽血,若是换成那条开光期的妖兽血,幻形符的功效能再提一提。比如现在维持只能一日,换上后便可维持叁日;迷惑的对象也可从凡人到具有灵识的修士。

    但这客栈的房间狭小,真放出那五米多长的妖蛇可没地儿下脚,只能遗憾地放弃这个想法。

    二十张幻形符炼制完毕,时间已过去了两个时辰。

    融融烛火映照在雁双微面上,窗外已是暮色四合,有人持火折续灯火。

    嬉闹鼎沸的人声从窗户漫进室内,行人如织,灯火辉煌。

    “黎师兄,外面有灯会,我们一起去逛逛吧。”雁双微分出十张幻形符递给黎夜,自己激发一张贴在身上后对着铜镜自照。

    细眉小眼,面容中陷,道不上美丑,只能说是普通的一张脸,很符合她想要幻化的目标。

    黎夜接过幻形符后也激发一张,贴在身上。雁双微修习瞳术后,这般的幻形符根本影响不了她,不过借由镜面映射后呈现的样子却能破除瞳术破幻之能。

    她将黎夜拉到镜前,浓眉深目,挺鼻薄唇,上等的五官组后成了一张平平无奇的脸,唇角生得自然弯翘,常带笑意,冲散了那摄人寒气。

    很不错,这下把两人丢在人堆得撞上四五张脸了。

    随着两道灵光闪过,他们从房中飞跃而下,混入人流,没引起任何人注意。

    人流摩肩接踵,两人不得不靠在一起,免得被穿行得人群冲散。

    长街上挂着一排排颜色各异得灯笼,透射出的光映在脸上也是五颜六色。

    两人并肩走在街上,垂在一侧的手分不清谁主动,自然地牵在一起。玩闹的孩童跑到他们身边,见两人牵着手靠得极近,也都识趣的从旁绕开。

    雁双微可以看见红色的灯光照在黎夜原本的面容上,白玉染上玫红,分不清脸红还是被照的。

    可她能感知到,身侧这人,心跳如擂鼓。

    逛到一僻静处,远离了行人,雁双微问他:“阿夜逛过灯会吗?”

    相貌变了,称呼自然也得变,不能再以师兄妹相称了。

    最后决定,她称他阿夜,他唤她双微。

    “没有。我自出生,便待在一方幽井中,所能见的不过一线天光。四年前被师兄带回神霄宗,之后接外出任务时离开过宗门。未曾在凡人城镇游玩过。”

    脑海中描绘出一个孩子,蜷缩身体待在漆黑幽闭的牢笼中,环壁无门,只能抬头看见散落的微光,雁双微心疼了下。

    “很黑很寂寞吧。”她贴近他,轻声道。

    黎夜揽她入怀,与她对视,“夜狼族久居长夜,畏惧阳光,我是纯血夜狼与人类生下的半妖,也有这个习性,黑色于我没什么可怕。至于寂寞,井中原本有一群萤虫,幼时伴我很久,不过畏惧光芒的我攀着井壁,将它们一只只灭杀,待到无尽的黑中再没有那暖融的黄光时我才懂了。”

    半妖之事,那夜黎夜剖白时便已告诉了她,只是没有说是夜狼混血。雁双微并不介意他的种族,关心点不在此处,“谁那么狠心,将你关在井中?”

    远处一个男子抱着女孩从桥上经过,那女孩在他肩上朝着后面的大声呼唤着娘亲,一个女子从人群中挤出来应声。

    两人一起转头,眼神望向那和睦的一家。

    “关我的是夜狼族的五位长老。母亲是夜狼王女,化形期的修为。我生来开智,能懂言语。夜狼族最重血脉,纯血为尊。可我母亲爱上一个人类,为他不愿纳族中纯血狼族,还执意诞下了我。夜狼嫡长必须为纯血,族中便抹去了我的存在,将我关押在深井中。”这番缘由在他心里盘桓良久,第一次与人倾吐也清晰自然,“为了防止母亲阻拦,他们袭击了父亲,封了她的记忆,为她选了族中纯血为正君。

    “不过他们没想到,父亲是神霄宗弟子,遇难不死。回到宗门后,由覃璃剑尊出面,解开了母亲身上的禁制,找夜狼族要一个说法。师兄在那时飞下井,将我带离那个永远漆黑空荡的囚笼。”

    吐露的话语中带着沉重的伤痛,他们站在灯火最明亮的街道却还像处在无光的长夜中。

    人群的热闹传不到这里,灯火的暖融照不到心里。

    他们都是夜色里的独行客,被荆棘割得遍体鳞伤。

    深沉的压迫笼罩下来,若行于深海,漆黑、重压、窒息。

    两双犹如溺水者绝望求生的眼神对上。

    他们搂抱着,像抓住最后一块浮木。

    他们亲吻着,像夺取最后一丝空气。

    他人的体温,口中的甘美,促使他们若那沙漠里渴死的人找到一片绿洲,疯狂地用舌扫荡每一缕津液。

    道侣、合籍、师长、告知……一切的一切,与生存相比都不在重要。

    此时此刻,是两个跌入陷阱的小兽互相舔舐伤口,是两颗受伤的心的贴合。

    有路过的人见到两个人拥吻都羞得逃开。

    灯火盛大灿烂,怀中人便是前路明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