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正诚让童颜回逻国。
没错,回。
似乎那儿才是她的归宿。
当他和她交谈时,他的语气冷淡而带着一丝胁迫,没有过多的话语。
但她明白,如若她选择不去曼城,也别想在九州过好日子。
她并非无亲无故,还有妈妈。
童颜注视着冰冷的手术室,竟然会觉得庆幸,孩子没有打掉。
她甚至想……不去,大不了把她和妈妈都杀了,人走茶凉,死了一了百了。死人不知道疼痛,也不会流泪。
然而就在她即将绝望的时候,一个陌生的电话铃声响起,逻国的号码。
邢珊的语气急促:“童颜,阿坤顶了你的罪。你到曼城后,不管江正诚要求你做什么,你都照做!”
“还有,你见到阿坤后,一切都听从他的指令。我现在没时间解释太多,你切记,不论什么你都要答应!”
刑珊匆忙挂断电话,留下童颜满心困惑。
她还没决定去不去曼城呢。
阿坤顶了她什么罪?江正诚又会让她做什么?她都不知道。
童颜思考了一整晚,直到航班短信提醒她出发,江正诚打来电话问她出发没有。
“出发了。”
在飞机上,她麻木地睁开双眼。下飞机后,江正诚笑容满面地迎接她,嘴里说着他有多么地想念她。
她麻木地微笑、回应、迎合。
江屿也来了,依旧是那副斯文败类地模样,对童颜淡淡地笑。
“小嫂子,好久不见。”他俯身靠近她左耳,声音低沉且轻佻:“甚是挂念。”
“你怎么看起来……不开心啊?”
后来的日子,江正诚好吃好喝的供着她,没有让她做任何事情。
一切都很正常,正常得让人捉摸不透,匪夷所思。
然而,在一次很平常的聚餐时,江正和江屿交谈时,竟然说的九州语。
明显是故意说给童颜听的。
“阿坤扛不住了,四号吊着命,名单都写在这。”江屿拿出簿子。
四号指的是冰毒,海洛因。
江正诚看了名单后,脸色瞬间变得铁青,盘着手里的菩提手串,将簿子甩在童颜脸上,告诉她这是阿坤曝出的卧底名单。
阿坤承认了,他是卧底。而名单上,赫然写着童颜的名字。
童颜当即矢口否认,声称她是被冤枉的,伤心地哭泣不止。
江正诚拿出一个黑色的小方块,再次甩在童颜头上,正是她之前情急之下,塞车座位垫里的东西。
“这是在小屿车上找到的。”江正诚眸光狠戾,语气冰冷:“我很奇怪,这次掸国的交易怎么会被九州警方蹲点,这事只有我和小屿清楚内幕。”
原来是窃听器。
若不是江屿及时发现,有应对措施,江正诚就已经绳之以法。
而那辆被安装窃听器的车,除了童颜,便只有周强和邢珊这两个外人坐过。
周强的为人,江屿自然是信得过。邢珊的背景也已经查清楚,没有问题。
只剩童颜。
童颜跪在地上,右手三指高举,哭诉道:“不是我放的,我可以对天发誓,用我肚子里的孩子起誓。”
正因为童颜怀有身孕,江正诚才忍到现在,如今证据就摆在眼前。
那一天,童颜用尽毕生演技——
“窃听器真不是我放的,你之前就冤枉过我一次,现在还是不相信我。你说喜欢我……都是假的吗?”
“大叔,在你心中我到底算什么?我现在怀了你的孩子,本来回国之后可以不过来的,但你说要我回曼城,你说想我……我立马就回来了!”
童颜紧紧地抱着江正诚,眼神真挚地望着他,含情脉脉:“因为我爱你啊!”
江屿就站在江正诚的身后,她余光瞥见江屿充满戏谑的眼神,嘴角微微上扬,还嘲讽般地竖起大拇指。
童颜无视他的挑衅,依旧带着面具凝望江正诚,不断打感情牌。
“大叔,你相信我,我真的不是卧底!阿坤在陷害我,他想要害死我们的孩子!他活不成了,就不想你好过,他在害我们啊!”
最后,童颜哭着问江正诚:“到底要让我怎样做,你才相信我是清白的?”
江正诚没说话,让她先把饭吃完。
一桌的美味佳肴,此刻却味同嚼蜡。
童颜猜想,他们肯定没有百分百的证据,证明是她放的窃听器。
哪怕真要杀她,也会等她先把孩子生下来。
她在赌。赌江正诚对她有恻隐之心,赌江屿没抓到她把柄。
饭后,童颜被带到一处隐蔽的烂尾楼,江正诚在车内等候,而她则跟在江屿的身后。
“小叔,你要带我去哪?”
“大叔不过来吗?”
“小叔,你们到底要做什么?你跟我说说话,行吗?”
无论童颜说什么,江屿一概不搭理。空荡荡的楼道里,只有脚步的回响声。
走到第八层楼时,那儿有一扇铁门。
江屿把门打开后,不等童颜作出反应,便将她推入屋内,迅速关门并上锁。
童颜无助地拍打铁门,呼喊声在空旷的楼层中回荡,没有任何回应。
“童……颜……”
沙哑的声音令童颜猛地回过头。
房间里没有窗户,密不透风,一盏老旧的日光灯在天花板上微弱地闪烁。
她惊恐地捂住嘴,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,双眼瞪大,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。
阿坤的四肢被铁链绑在墙上,身上只留下一条破碎的内裤,他的双脚勉强撑地。
距离他一米处的地方,有一张桌子,上面摆满了各种令人胆寒的刑具。
他的皮肉全被打得炸开,面目全非,没有一块好肉,漆黑的血顺着他的身体滴落在地上。
灰色的水泥地面,全是他的血液和尿液,刺目惊心。
看到眼前的画面,童颜只觉得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,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,一股寒意传遍每个毛孔。
“你……过来……”阿坤发出微弱的声音。
童颜害怕得摇头,双手紧紧捂住嘴,泪水不断涌出。
她背靠着门,心跳如雷鸣般在耳边回响。
她想逃离这个地方,她害怕自己也会遭受酷刑,被折磨得面目全非死在这。
“过……来……”阿坤的声音在一次响起。
他用尽全力抬起头,那双眼球因失血过多而变得苍白,死死地瞪着她。
童颜忽然注意到,阿坤的视线似乎不在她身上,而是她身后的正上方。
她下意识回头——
“妹妹!”阿坤极尽全力嘶吼出声,似乎是在阻止她。
接着他的声音又弱了下来:“过来……”
童颜吓得定住身,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后,各方面都变得警惕起来,直觉告诉她,房间里有监控。
童颜努力咽下喉头的颤栗,强压心底不安的情绪,她的眼神充满惧意,身体颤颤巍巍,一步一停地向阿坤走过去。
当她走近那张桌子时,不住倒吸一口冷气。
那些摆放在桌上的刑具,其残忍程度令人发指,阿坤的身体更是惨不忍睹……
他的指甲被拔掉,双腿背上扎入四五个钉子,胸前的皮肉翻卷,烙印深邃。
走过这张桌子,正当童颜试图平复心绪时,阿坤突然扑了上来,铁链的束缚使他只能在距离她三十公分的地方挣扎。
阿坤朝她怒吼:“我杀了你,你这个贱人,你敢出卖我!”
童颜被吓得跌坐在地,身下湿滑的触感让她恶心欲呕。
“我们都是为国效力,你竟然为了钱丧失良心,你忘记身份了吗?”
“你他妈是个卧底,你竟然敢出卖我,我杀了你!”
阿坤不断地咒骂,而童颜一句话都说不出口,满脑子都是“杀了你”,“我要杀了你”。
她边哭边缓缓地向后挪动,当她触碰到桌角时,手指慢慢地往上摸索,接着拿起了一把匕首放在胸前。
原本捆绑定在墙上的铁链,螺丝松懈,阿坤不再受到束缚,凶狠地向童颜冲了过去。
“啊!”童颜失声尖叫,匕首从手中滑落掉在地上。
阿坤将童颜扑倒在地,双手紧紧扼住她的咽喉,咆哮着:“我要杀了你这个叛徒!”
近距离下,阿坤那种血肉模糊的脸,在童颜眸子里倒映里。
她清晰地对方眼睛里淌出的是血泪,他的表情凄凉而决绝,那混杂着鲜血的泪水和汗水,一滴滴掉落在她的脸上。
她感受到了阿坤的愤怒与悲痛,而他掐在自己脖子上双手没有用力,就连他的刚才的猛烈冲撞,也是向刀尖的直扑。
只可惜,童颜在恐惧中失去了握刀的勇气。
“求求你……杀了我……”
声音微弱得几乎淹没在空气中。
童颜心痛到已然窒息,不住的轻微摇头,唇形无声地说“不要”。
“妹妹……”阿坤最后一次这样叫她。
视线早已被泪水模糊,童颜闭上双眼,伸手摸到旁边的匕首,内心的恐惧与悲伤融为一体,往阿坤背上狠狠扎进去。
阿坤吐出一口鲜血,洒在童颜的脸上。
“ 不要相信任何人……不要相信邢珊……”他眉心微蹙,露出满意且释怀地微笑:“补刀……”
童颜痛苦的嘶喊,刀刃在阿坤身上无规则地乱刺,她自己都不知道扎在了哪里。
许久许久,直到阿坤趴在她身上再无动静,手里的那把刀最后落在他的后颈。
童颜失去意识之际,阿坤最后的遗言在她脑海中回荡:“保护邢珊。”
阿坤死了。
死在童颜第二次踏足逻国的第二周。
她亲手杀的。
或许这就是邢珊所说,不论江正诚让她做什么,都要答应。
还有,听从阿坤一切指令。
“大叔,其实我和你是一类人,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。”
“小童啊,你的双手心和灵肮脏,才会让我更放心。”
童颜在心底冷笑不已。
阿坤赌对了,童颜也赌对了。
阿坤用死,挽救妹妹。
童颜用刀,帮哥哥解脱。
江正诚告诉她,俩人恋爱一周年的时候举办婚礼,这是他之前对她的承诺。
只是不曾想,婚礼变葬礼。
童颜一直没能理解阿坤临死时说的话,让她不要相信邢珊,又叫她保护邢珊,这究竟是什么意思?
江正诚曾说过,坐过江屿那辆车的,有邢珊。但经过调查后,邢珊是清白的。
起初童颜认为这是障眼法,但邢珊仍会时常来看望她,陪她逛街散心。
只是后来试穿婚纱时,刑珊在她手心写下了“控”字,两人之间的联络也渐渐变少。
偶尔跟江正诚一起吃饭时,若是江屿在场,邢珊也会出席,看不出有任何异样。
想不明白,猜不透。
她太笨了,根本不是做卧底的料。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