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又叹了一口气,“不过也是多亏了那家伙,我和残指才能逃出生天。”
观邪师叔又给涂鸣斟了杯酒,恭敬地递给他,语气颇有些沉肃,“此事是我们做得不厚道,我替西瓜给你道个歉。”
涂鸣挑眉,细细地瞧了他一眼,伸手拂开那杯酒。
“公事归公事,私交归私交,我一向分得清明,这杯酒大可不必。虽则我现在同你抱怨了几句,公事上我还挺敬佩那牲口,手段不错,是个狠人。”
“观邪你这家伙脑子聪明归聪明,却一向来公私分的不甚清楚,想来和你这心善的性格有关。谁的事儿都想插几手,看人家过得不好,就想帮两把,这也是你落选执法堂堂主的原因。”
这句话说得有些狠了,和光不留痕迹地打量了观邪师叔几眼,他只是捏着酒杯,沉下头去,苦笑了几声,好像在思索什么,却没有生气发怒的征兆。
接着,观邪师叔低低地叹了一声,不缓不急地道:“我也知道,只是改不了,也不想改。”
涂鸣哼笑一声,语气里带着愉悦。
“改什么啊,这也不是什么坏事,当不了堂主就不当。能当堂主的家伙都是些黑心莲,烂得根都坏了。你瞧瞧西瓜那牲口,明非那人模狗样儿的,一个个的心眼可小了。更别说大衍宗的来穆臣,啧。”
他像是不小心咬住了牙尖一样,脸上的嫌弃快溢出来了。
“我大老远看见他,有多远我滚多远。”
和光听着,面上不显,心里在狂笑!
涂鸣说的话一直都是她想说的,只是碍于实力和地位,只能在心里默默吐槽。不愧是大佬的聚会,可以这么大胆的喷出来。
太爽了!
不料她听到一半,突然被扯进了话题里。
“要我说,你就该学学这崽子。”涂鸣倏地扭头看向她,咧嘴一笑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她的方向伸出一只手,往她后脑勺狠狠一拍。
砰——
直到前额撞上桌子,她才回过神来。
我勒个去。
“遇到事情,先问你自己两个问题,关我屁事,关你屁事。都不相关,你就揣着手瞧热闹。哪有你这样直接往麻烦堆里跳的,我看着都糟心。”
两人拉家常拉到一半,话题又转回了沧溟海图。
和光心神一凛,忍不住插嘴道:“这个海图是消息是西瓜师叔透露给残指的?”
她不禁有些怀疑,这么重要的事情,她竟然一点风声也没听过,而且西瓜师叔为什么交给了残指,不交给自己人。
不是她想法阴暗,自己人怎么也比外边的邪修来的安心。
涂鸣沉下眉头,“不,这个消息是残指自己发现的,但是无论我怎么问他,他都不肯透露消息的来源,只说是线人。”
观邪师叔讶异地挑眉,插嘴道:“他的线人,你居然不知道?”
脸上明晃晃地透着几个字,你这个师傅怎么当的?
涂鸣觑了他一眼,脸上带着几分嫌弃,“你们正道养孩子是圈养好,啥事儿都得过问几遍,生怕弟子着了道。我们邪道是放养,惹了麻烦自己揩屁股。掉坑里爬不上来了,就当白养了一个孩子。”
说到这儿,和光突然懂得了西瓜师叔当时的心思。
当残指告诉西瓜师叔,他有沧溟海图的消息时,西瓜师叔肯定没相信,但是赌一把,也无不可。西瓜师叔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,帮助残指进入了沧溟海深处,交给了他传送阵盘。
沧溟海内,别说万里逃遁符,就连距离最短的逃遁符都不起作用。
西瓜师叔没有完全相信残指,故而只给传送物品的阵盘,而不是世所罕见的传送人的阵盘。
之后,残指为什么把海图交给观邪师叔,而不是西瓜师叔,也就可以理解了。
和光抿紧嘴唇,紧紧看着观邪师叔,说道:“师叔,拿到海图后,针对海族的行动是不是会加快了。”
此言一出,房间内寂静下来,只听见茶叶在水面起起伏伏的声音。
观邪伸手抚摸着海图,扫了两人一眼,半垂眼眸,思忖了一番,终究还是说了出来。他缓缓道:“原本不打算在战争前动手,怕多生事故。但是拿到沧溟海图后,我们的人能忍,滨海城的人就说不定了。这潭水,越来越浑了。”
涂鸣道:“不管是谁告诉了残指海图的地址,此人绝不会是个小人物。”
而且,那个人为什么既然知道地址,为何不自己去拿,非要告诉残指呢?感觉那个人不想要沧溟海图,但是他想要残指或者说万佛宗得到沧溟海图。
和光不禁喃喃说道:“就像有人故意搅浑这潭水一样。”
而残指,正是那个人伸向沧溟海的棍子。
坤舆界风云万变,在战争开始前,所有人、所有势力都尽量维持稳定,但是那个人不是。
就在这个时候,观邪师叔的玉牌突然亮了,有人给他传消息。
滴滴——
和光的玉牌也随之亮了起来,她摸出来一看,是尤小五传来的消息。
【尤小五:大师姐!你在哪?大事不好了!西瓜堂主回来了!不对,这不是不好,是好!啊!也不对,反正现在不好了!你快回来吧,场面快控制不住了!】
看到这条消息,她倒吸一口凉气,眼前一黑。
等等,什么场面?
堂主不是控场的吗?
作者有话说:
第90章90跪安
◎骚非,你方才说了什么?◎
看到这条消息,和光犹豫了几秒。
首先,西瓜师叔回来的消息不是西瓜师叔亲自告诉她的,而是由她的小弟——尤小五亲自发来的,也就是说她可以不必回去,西瓜师叔没喊她。
只要装作没看到,就可以当做不知道。
恐怕观邪师叔也是这么想的,他神神在在地饮了一杯茶,继续和涂鸣聊天。
坐了一会,他们俩的话怎么也进不了她的耳朵,她快坐不住了!
尤小五说的什么场面啊?也不说清楚,什么事儿快控制不住了?
她深吸一口气,起身朝观邪师叔和涂鸣作揖,“今日晚辈还有点事儿,不能陪前辈们饮酒了,要是前辈不嫌弃,咱们可以来日再约。”
说完,她正欲离开,被涂鸣一手扯住袖子。
“酒还没开始呢?你急什么急?”
和光面上赔笑,扯着袖子的另一边往回拉。
淦,我是真的急,迎风撒尿,尿快飞到嘴里了。
观邪师叔轻轻一笑,一语道穿了她的心思。
“她急着回去跪安。”
涂鸣讶异地挑眉,斜眼觑了她一眼,噗嗤一笑,倒是放开了她的袖子。
她朝两人抱拳,接着马不停蹄地朝万佛宗跑去。
还没进山门,就先看到了药门的几位绿衣药修,脚步走得比她还急,直冲冲地往万佛宗奔去,仿佛去晚了,就有人要命丧黄泉一般。
还有几位盛京小报的记者,也步履匆匆地往万佛宗跑。
和光揪住一位记者,问道:“道友,你们这是干嘛去啊?”
记者本来有些焦急,走到半路被拦住,神色很不耐烦,直到认出和光的脸,赔了个笑容,眉宇间的急忙之色却不改。
“这不是和光道友吗?还未祝您当选坤柱呢。听说贵派的西瓜堂主最近弄出了一件大事儿,如今他回宗了,我们这不是马不停蹄地就过来采访了吗?”
和光笑得一脸和气,心里却糟心地想道,西瓜师叔回来这件事儿,小报的记者居然收到消息不晚于她,看来西瓜师叔是自己放出的消息啊。
那祖宗在造什么幺蛾子?
看着盛京小报的记者火急火燎地离开,和光暗地里捞出了佛门小报的通讯符。
肥水不流外人田,要放大消息,也是自家先放。
到了山门,尤小五早就等在那儿了,他踮起脚尖,卖力地向她挥手,生怕她眼瞎,看漏了一般。
“大师姐——”
和光没空和他唠嗑,直接挥挥手,一把提起他的后衣领,往峰内跑。
万佛宗范围极大,从山门飞到里面要不少时间,更别说杀戮峰被安置在了万佛宗最深处。
和光脚步不停,垂眸扫了一眼尤小五,急急问道:“西瓜师叔回来了,什么场面快控制不住了?在传讯玉牌里,你怎么不说清楚?”
尤小五憋得一脸菜青色,张开嘴,又好像不知如何开口一般,只道:“大师姐,你还是自己去看看吧,我说不来。西瓜堂主也没打声招呼,突然出现在山门,大家才知道他回来了。”
飞了一会,和光看到欢喜禅前围了满满一山人,还有不少别的峰的修士争先往后地往欢喜禅跑。
大晚上的,也没有入峰试炼啊,这么多人看什么热闹呢?
和光急着赶往杀戮禅,本不想停下来看热闹,耐不住尤小五扯袖子,直直指着欢喜峰,似乎出了点情况。
直到钻过所有围观群众,挤到中央,和光才恍然明白,尤小五说的“场面快控制不住了”,到底是个什么场面。
人群中间摆着一个硕大的玻璃水缸,明淡一脸猪油色地站在里面,一左一右隔着两条鲛人,捧着他的左右脸,亲得不亦乐乎。
鲛人智力低下,做事只靠本能,尽兴而已,对他人的异样眼色毫不在意,哪怕是当众交合,兴到极致,也无不可。
围观的群众对它们指指点点,毫不在意。
但是,鲛人没有廉耻之心,明淡有!
哪怕是身处欢喜禅、身经百战的赖脸皮明淡,此时也哭丧着一张脸,背对着群众。
他斜眼间瞥见和光的那一瞬间,立刻朝她伸出手,大声喊道:“大师姐,救我——”
和光嘶了一声,左看看脸颊通红的雌性鲛人,右看看不停扭腰的雄性鲛人,啧啧咂嘴。
“你这不是玩得挺开心的吗?还不用给红袖招付钱,在这儿就能修炼。”
左拥右抱,不是欢喜禅的终极梦想吗?
明淡想甩开两只鲛人的手,却没甩开,被它们死死箍住,“大师姐,我真的错了!我爱玩是爱玩,可是也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玩啊?”
和光挑眉,斟酌道:“要不我给你挪个地儿?”
就在这个时候,尤小五扯了扯她的袖子,附耳低声道:“大师姐,这是西瓜堂主的命令,他的原话是,‘既然他这么爱玩,那就成全他,顺便教教其他弟子怎么玩。’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