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在棠更疑惑的是,和光为什么要用被绿的口吻,去质问王负荆。那两人再多的恩怨情仇,也是已然作古的死人,同她有何关系?
紧接着,就见她挥起刀,刀锋直指王负荆的裤裆。
江在鹅吓得屁股一凉,不禁暗暗想道,断子绝孙有些过分了吧。联想到和光不是这般冲动的人,又想起她之前提过“找到无双剑”。
他眼神一亮,心底闪过一个想法,眼神直直射向王负荆的两腿之间。他咽了咽喉咙,忍不住喘了口气。
莫非……无双剑就是王负荆双腿之间……
联想到王负荆与顾剑尊之间亲密无间的关系,顾剑尊又信誓旦旦地承诺无双剑一定在菩提秘境,江在鹅觉得不无可能。
如果真是在王负荆的□□,两万年来这么多人无功而返也就不难理解了。
和光道友挥刀逼宫,不是为了断子绝孙,而是为了帮他拿到无双剑。
江在鹅想到此,不由得在心底感谢了她一番。
他重重地哼了一声,黑溜溜的小眼珠决绝地横了王负荆一眼,长长地嚎叫一声。前辈,为了大义,您就成全了我们吧!反正不过是一段可以无数次重来的历史幻境,您下一辈子还能拥有子孙根。
嚎叫着,江在鹅脚下一踏,往王负荆的肚子上扑去,伸出两根肥硕的翅膀,死死抵住王负荆的双腿。
他传音道:“道友,快砍,我制住他了!”
王负荆无力地倚在墙壁上,看着一人一鹅一来一往,上下齐心,似乎不砍断他的那处不肯罢休。
和光看着两人激烈的反应,总觉得有些不对劲。她不就砍个脚链吗,他们至于吗?
王负荆脸色一变,连忙解释,“慢着,我没答应谈瀛洲!”
和光高高举起刀,听到这话,眼睛都不带眨的。刀光闪过,在场两人一鹅的心中同时一紧。
江在鹅:王前辈,对不住了!
王负荆:不知道药宗有没有玉o重生之术。
铛——
江在鹅早就不忍地移开了眼神,听到这剑与剑相撞一般的声音,心想道不愧是无双剑,够硬。
王负荆心头一跳,没察觉到丝毫痛感,难道他的那一处还保留着原来修为的硬度?
和光瞥了一眼手中的断剑,不耐烦地啧了一声,道:“不愧是坤舆界最坚固的万年陨铁,一般的刀剑完全破不了防。”
江在鹅和王负荆看得一愣,王负荆忍不住道:“你要砍的是我的脚链?”
和光蹙眉,疑惑地看了他一眼,反问道:“不然你以为呢?”
王负荆登时扭头,避开她的眼神,脸颊却不禁泛起红晕。
江在鹅尴尬地挪开了双翅,扑腾着翅膀,飞回和光的肩膀,装作一切不曾发生。他传音道:“道友,你确定王负荆的脚链就是无双剑?”
和光传音道:“我不敢肯定,但是有极大的可能。”接着,她把自己的猜测和思路一一分析给他听。
江在鹅听完后,忍不住飞到王负荆的脚链旁边,围着它绕圈。平平无奇的黑色脚链,和监狱的犯人用的没有两样,脚踝的圆锁周围刻了一圈凤族的图案。
真的是无双剑吗?总感觉太朴实了。
她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,捏出一缕灵气,投向脚链,原本稳定灵气一碰上脚链,顿时剧烈颤动,不过一弹指,就被吸入铁链内,消失无踪。
要不是江在鹅站得近,他都不知道灵气是怎么消失的。
和光蹲下身,屈指敲了敲脚链,定定地看着王负荆,单刀直入,“前辈,我想要你的脚链。”
王负荆闻言,咧嘴一笑,他曲起腿,让她看脚链看得更清楚些,道:“你要能取下来,就拿去。不能取下来,求我也没用,我也拿不掉。”
和光点头应了一声,摩挲了一下脚链,她紧紧握住脚链,手心迸发出精纯的佛力,金色的佛力一下子照亮了四周,巷子里徘徊的入魔修士见状,纷纷逃离现场。
接着,佛力慢慢地被脚链吸收进去,消失不见。
和光见状,急速运转丹田,默念心经,释放出更多更盛的佛力,企图让佛力释放的速度超过脚链吸收的速度,再一举弄断它。
不一会儿,金色的佛力完全包裹住了脚链,就像往金色的水墨中浸透过一般。
江在鹅直直地盯住,不禁屏住了呼吸。
王负荆掀起眼皮,淡淡地瞥了一眼,哂笑一声,满不在乎地挪开了眼神,“就这点程度,不如放弃为好。”
话音刚落,脚链表面包裹地佛力唰地一下全部被吸收了,其速度之快,和光与江在鹅都没有反应过来。和光不信邪,咬牙释放出更多的佛力,这是她的极限了。
她的眉头拧在一起,额头冒出一颗颗豆大的汗珠,浑身的气势变得极其紧绷。
江在鹅默默被她捏了把汗,不由得走到她面前,扬了扬翅膀,为她扇风。
就在这个时候,脚链乌黑朴实的表面陡然出现一道红色的光,它顺着某个特定的纹路依次亮起,纹路依次亮起,直至游遍了脚链的每一寸地方。像是某种禁制的阵法,看起来吊诡至极。
红光消失的那一瞬间,和光登时闷哼一声,急急撒开手。
江在鹅心头一震,连忙奔上前去,就见她的手心被炮烙了一个阵法,与方才脚链上亮起的阵法一模一样。
王负荆挑眉,似笑非笑地瞧了她一眼,语气中带着些劝诫,“别费心思了,我曾找嗔怒禅的三光帮我看过一眼,他也无能为力。小和尚,你想要这副万年陨铁,不如等实力超过三光再来。”
和光垂眸看着掌心的刻印,摩挲了一下,缓缓地说道:“等实力超过三光?”她嘲讽地笑了笑,“我没这么多时间。”
江在鹅扬起翅膀,拍了拍她的手臂,试图安慰她,接着传音道:“我们要怎么砍断它?如果你的推测准确的话,顾剑尊无双剑法大成后,才砍断脚链。凭我们俩人,不可能在菩提秘境结束前,砍断脚链,拿到无双剑。”
和光思忖了一会,试探地问道:“要不带着他去找顾剑尊?”
江在鹅顿了顿,解释道:“根据昆仑剑宗的记载,这个时间点的顾剑尊只是普通的金丹期修士,实力甚至不如嗔怒禅的三光。”他迟疑了一会儿,继续说道,“顾剑尊现在的剑法,依他自己的原话,稀烂得很。”
和光听见顾剑尊自我的评价,登时歇了找他的心思。
她啧了一声,传音道:“顾剑尊飞升前留下无双剑法的承诺,承诺的原话是什么?”
江在鹅扫了她一眼,不知她为何问这样的问题,这不是人尽皆知的事儿吗。他传音道:“顾剑尊说,‘无双剑是杀人之剑,无双剑法是杀人之法。想要无双剑吗?想要的话我可以给你,去找吧,我把它放在菩提秘境了。不论是谁,剑修、法修、佛修,甚至是杀人如麻的邪修,谁能找到无双剑,把无双剑拿出秘境,当任昆仑剑尊必须把无双剑法毫无保留地授予这个人。’”
“所以,只要把无双剑带出秘境就好了?”
江在鹅点点头。
接着,他看见她弯了弯唇角,露出一个异常诡异的笑容。她轻笑一声,传音道:“我们不必把砍断脚链,只要把无双剑带出秘境就好了。”
江在鹅动了动脖颈,问道:“什么意思?”不知为何,他的心里闪过一个不妙的念头。
和光蹲下身,以手作刀,在脚链上方的小腿比划了一下,又在下方的脚腕出比划一下。比划完,她抬起头,朝他眨了眨眼。
江在鹅登时瞪大了眼珠子。
我勒个去!
哪里来的狼灭?
第116章116妇人之仁
◎她和当年的剑尊一样,一走了之,徒留他在原地。◎
王负荆倚在墙壁上,一脸闲适,并不知道眼前一人一鹅的狼子野心,不知道他们对他的双脚虎视眈眈。他翘着二郎腿,一下一下地晃着。
和光的眼神直勾勾地黏在上面,随着脚腕一上一下,心痒极了。
王负剑扫了和光一眼,抬手指了指脚链,满不在乎地问道:“怎么?想到法子了?”
和光轻轻一笑,胸有成竹地说道:“自然。”说着,她走近王负荆,又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柄长刀,刀身厚重,刀刃锋利,在阳光下泛起一缕冷涔涔的黑光,俨然不是刚才碎掉的刀可比。
她长长地吸入一口气,举起刀,作势就要砍下,倏地停住,压低眉头,认真地看向王负荆,道:“前辈放心,我这一刀下去,您就解脱了。”
“哦?”
王负荆挑眉一笑,讶异地瞥了她一眼,伸直双腿,方便她下手,“解脱?那我拭目以待。”
江在鹅听着两人的对话,一声卧槽梗在喉咙。
你们说的“解脱”压根不是一回事儿。
他看了看王负荆悠闲自在的样子,头顶青筋直跳。她这一刀下去,你就真的解脱了,一命呜呼、一了百了。
眼见刀刃将要挥下,江在鹅心头一跳,连忙跳到王负荆身前,张开双翅,拦住和光,传音道:“道友,使不得,使不得。”
她垂下眼眸,轻轻地扫了他一眼,唇角微微压了下去。
“怎么使不得?”
“他可是王负荆。”
“王负荆?要是真正的王负荆,我还会犹豫一会儿。但他不过是菩提秘境中的历史人物,就算在这一次的轮回中断了双脚,也不会遗留到下一次秘境,下一次轮回中依旧活蹦乱跳。何况,真正的王负荆两万前就死了,我们这么做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影响。”
她似是不解地蹙眉,语气里带着劝诫和急迫,“江在棠,你在犹豫什么?”
江在鹅顿了顿,他明白她说得都对,可是,他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。
“就算他只是菩提秘境的历史人物,可以无数次重来。但是,王负荆是拯救过坤舆界的七权之一,是抗魔大战的英雄。”他抬起头,直直地看着她。
“为了一己私利砍断他的腿,与在他的坟前撒野有什么区别?”
她嗤笑一声,传音道:“妇人之仁,这里不过是菩提秘境。”
听到“妇人之仁”四字,江在鹅心底划过一丝不悦,忍不住反驳。
“既然你知道这里不过是可以无数次重来的菩提秘境,那么刚才在宗门外,你看见万佛宗境内升起魔气时,为何想也不想就冲进来了?难道不是出于对万佛宗的担忧?哪怕它不过是一个可以无数次重来的秘境。”
她的眉眼压低下来,眯起眸子,神情中带着公事公办的严穆和决绝。
“万佛宗内发生骚乱,会影响到前线的战况。后方大本营出了问题,毫无疑问会严重挫伤抗魔修士的斗志。如果放任这种情况继续,前线会加速溃败,万佛宗与天魔之战会提前到来,菩提秘境也会提前结束。作为领队,我不可能放任这样的事情发生。”
“那么几天前你放下王负荆,胖瘦修士阻止不成结果走火入魔,你为何要救走火入魔的胖瘦修士?他们只是无足轻重的小角色,不会对战况造成任何影响。既然已经走火入魔,又主动挑衅你,杀掉他们不是更快?你好心救下他们,难道不是你口中的‘妇人之仁’?”
她冷不丁地笑了一声,似乎没想到他会翻出这件事来。
“既然你想听,那我就和好好掰扯掰扯。救下那两人,是人族基本的善心。哪怕他们不是真正的人,就连一抹神识也算不上。对和自己长得相像的生物生出怜悯,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同理心。”
她提起剑尖,反手一转,指向脚链。
“砍断王负荆的腿,不是没有同理心,是当断则断。我知道什么时候该有善心,什么时候不该有善心。至于你说的在王负荆的坟头撒野,撒野又如何?要是有必要,我还能在他坟头撒尿。”
“你……”猝不及防之下听到她的粗话,江在鹅不禁生出火气。
“英雄又如何?坟墓又如何?死者为大又如何?对于芸芸众生来说,这些是重要。对于你,大衍宗的未来堂主,四大宗门未来的掌舵人来说,这些都不重要。真正面临抉择时,你甚至必须下令炸了王负荆的坟头。妇人之仁,就是你不仅没有下令的勇气,甚至没有砍断他的腿的决心。”
江在鹅觉得,她的语气里带着居高临下的指教。两人年龄相近,修为相仿,地位对等,他不由得感受到一丝不平衡。
虽然她只是执法堂的三把手、堂主候选人,但是堂主西瓜在盛京小报上的话语表明,她的身份已经板上钉钉。
他从筑基期开始便称为下任堂主,宗门上下的所有人对他寄予厚望,论速度,比她快,论地位,比她还要高一大截。然而剑尊的一走了之,让他突然从云端跌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