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要脸。”宁非天原指殷羡话里的做好人,慧可以为在说自己脸色更是黑如墨水。
宁非天掸掉身上的灰尘,走到殷羡身侧。
殷羡跃跃欲试问道:“杀了?”
宁非天摇头,“他身后是迦叶佛。”
“剁了两只脚?”
宁非天回想方才的落魄,笑着同意,“可。”
八竿子打不着的人,居然看起来关系不错,还联手对付自己,慧可心里很是错愕,有什么超乎预料的事情正在发生,看不穿全貌,只能隐隐窥到冰山一角。
他强作镇定,催促身侧的僧人们,“愣着干嘛?还不快拿下他们!”
僧人们握紧武器上前,脚还未踏出一步,就见身前灵气翻飞流转,身体不受控制跌倒在地,剧痛慢半拍传来,一个个不住哀嚎。
宁非天的黑纹阵法留有余地,地上尚有些苟延残喘的僧人惨叫出声。殷羡则是刀刀杀招,每一击冲着丹田和心脏去的,甚至不给僧人回神的机会。
眼见跟随在侧的僧人一个个倒下,慧可心里也有些打起鼓来。
咻地一道急促的风声,寒光杀至面前,慧可连忙提起经筒挡在前面。刀链在空中一转,从后方攻来。座座经筒竖在各个地方,挡死刀链的所有角度。
慧可还没松口气,但见刀链前方冒出一座黑纹传送阵,刀尖插入,直至吞噬整条刀链。
去哪儿了!
慧可的喘息不禁加快,甚至能听到一吸一呼的颤音,紧接着地面的石子摇晃一下,他向旁侧避开的下一弹指,刀链拔地而起,贴着脸颊刮过,每一片刃身都刺骨得疼。
宁非天道:“不是说好不取性命?”
殷羡的回答漫不经心,“忘了。”
四周经筒包围,刀链在筒壁之间撞得铛铛响,慧可躲得狼狈不堪,原来防护用的经筒此时成了夺命的凶器,不得不跳出经筒圈。
刚一落地,脚下立刻升起禁锢阵法,双掌死死黏在地面,动弹不测。
宁非天叮嘱道:“这次记住了。”
殷羡露出嗜血的笑容,“当然。”右手打了个响指,数道铮鸣声中,刀链直冲面门而去。
慧可眼睁睁看着刀链越来越大,不由得朝树海外的高僧们大吼,“都忘了任务?还不快出手!”
万名僧人对视一眼,合念佛号,收敛满脸的不忍和垂怜,眼神放出坚定的精光。
气势磅礴的佛力如同倾天泻下的海啸,从四面八方覆下梧桐树海,如雷贯耳的经文声中,金光一丈丈收紧。
慧可催动金钟罩硬生生接住这一刀,抚着脸上深入骨髓的伤口,“刚才离开,你们还有一条活路。”
殷羡哂笑,“大言不惭,难不成我会死在这破地方。”
“不然呢。”慧可眯眼盯住两人,不详的预感越来越重。
宁非天扭头遥望树海深处,招了招手,“诸位,干活了!”
话音刚落,密林枝叶爆起一股股熟悉的灵气,座座传送阵腾空而起,准确定在万名高僧的落脚点。
高僧们消失在原地,精心筹备的阵型顿时乱了,突然间被传送到别地,高僧们不由得有些慌,视野的阵法光芒还未消失,就见一棍棍一刀刀,劈头盖脸砸了下来。
传动阵另一端,坤舆界弟子们严阵以待,早就择中了各自的猎物,此时兴致勃勃地开始狩猎。
僧人们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光头,都有些傻眼,对方的打扮都是僧人,为何如此凶神恶煞,毫无一点僧人的修养,而且招招狠、式式阴。
大半高僧被打了个措手不及,倒在坤舆界弟子的手下。也有些高僧迅速回神,反攻回去,逆转形势,压了坤舆界弟子一头。
油彩面具在通讯中叫停落败的坤舆界弟子,让疏狂界弟子重新绘阵把他们传送回来。
接着,该到逾疆界弟子的拿手好戏了。
高僧们看着阵光亮起又消失,那些不知来源的光头和剑修消失,还没松口气阵光又亮了,高僧们心下警惕,准备提前给敌人一下狠的。出于意料的是,出现的不是一个个人,而是一张张符。
爆炸声轰鸣不绝,鲜血迸溅,肉块纷飞,在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中,高僧们的灵气一个个颓了下去。
逾疆界弟子们补充爆炸符,传送到顽强抵抗的高僧们那儿。
肖远道拍手称快,【申屠家族的库存多着呢,炸了整个佛门都不成问题。】
漫天倾泻的红雨,纷纷扬扬的残肢。
慧可看着熟悉的弟子们一个个死去,陌生的脸庞一个个钻出,脑子一片空白。怎么也想不出这波势力是怎么冒出头来的。
申屠家族怎会和朱槿的部下联手?
这些家伙到底是谁?这么多厉害的高手,怎么这么多年一直没有人注意到!
不过是拿下金翅大鹏雕的尸身,怎会遇到这么大的阻力!
来之前,他完全没预料到事态会这么发展。
作者有话说:
码了一章【如果和光修观音禅】番外,很那啥怕被锁(有男性qiguan梗)放d(上下左右翻转)了。
第524章524同室操戈(四)
◎佛门首座都轮不到你头上◎
猎物被逼至绝境往往会吼啸,人则会放狠话给掩饰恐惧。慧可自忖境界修行不低,也摆脱不了深深根植种族的劣性。
“你们这是反抗佛门!”
殷羡玩味地笑,“大师说反了吧,佛门今日的行为才是同兽海两族宣战,公然挑衅人族抗魔联盟。”
“可笑!何来挑衅?佛门乃天下信仰所归,一言一行,皆是公义!”
“公义?”殷羡撇脸嗤笑出声,“你以为佛门还是万年坐夏前的佛门?睁眼看看吧,凡人砸大价钱买佛符,掏空家底筑佛像,日夜去寺庙礼佛拜佛,你当真以为他们诚心诚意拜你们?还不是为了天魔压境的时候,佛门能率先拉他们一把!”
慧可怒从心起,却无从辩驳,民间的风向已经变了,哪怕是久不入世的他也有所耳闻。
殷羡毫不掩饰语气的讥讽,“倒是你们该给天魔建碑塑像,要不是魔气还在,佛门早散了!”
慧可很少被人抢白得没话说,即使现在有辩倒殷羡的言论,也没有如此做的理由。
落入圈套的万名高僧如同掌心的蚂蚁,慧可亲眼目睹他们被一个个掐死,而自己距离任务目标越来越远。
出发前稳如磐石的优势,被打得不堪一击,如风中的芦苇般摇摇欲坠。
一名少年僧人挤到身侧,用手撑开转经轮,“我们撑不住多久了,师父先回佛门。”
慧可遥望陷入绝境的高僧们,咬牙挤出一个字,“不。”
少年僧人十分焦急,“留得青山在,不怕没柴烧,师父回去求援,定能肃清他们!”
慧可缓缓低头看向少年僧人,“肩负任务而来,怎能空手而归?你忘了迦叶佛的嘱咐?”
少年僧人闻言怔愣,分身间被推入转经轮,阵光倏然亮起,传送之际只听得慧可平静而坚定的声音。
“若为师回不去,你去禀告迦叶佛贫僧尽力了。”
慧可踏过遍地的同门尸体,徐徐走向白玉灵塔,拂袖打开顶端塔刹的相轮,大拇指划破手心,重重一掌拍向塔壁。
暗淡经文浮现金光,如汩汩流水般在表面游动。
慧可口念经文,塔腹迸射道道金光,直向树洞的金翅鸟尸身。
猛烈的吸力自灵塔起,地面碎石不住抖动。金翅鸟尸身浮出棺椁,若不是西瓜及时按住,怕是被吸入灵塔。
殷羡察觉不对劲的瞬间,扑上去按住相轮想要关闭塔刹,且不说相轮不动分毫,表面传来的滚烫温度立马烧焦一层皮。
被众僧包围的宁非天抽空大吼,“慧可才是阵眼!”
殷羡把刀刃深深捅入慧可腹部,脏器破裂的噗嗤声以及内出血的潺潺声,如何下刀几寸多重,殷羡早已熟知于心,然而没能在慧可脸上看到应有的痛楚。
慧可依旧淡然念经,该有的停顿也没快没慢。
殷羡紧握刀柄一扭,刃身传来刮心锉肺的动人声响,鲜血如怒涛般奔涌而出,这人废了。
慧可缓缓抬眸瞅他一眼,经声不停的唇瓣略微翘起弧度,滑出树洞的棺椁明晃晃嘲笑殷羡的所作所为。
这下连宁非天都惊了,没想到平日推三阻四的慧可有这般魄力。
殷羡拔刀挥净血液,嗤声笑道:“倒是小瞧了你。”
慧可本以为殷羡放弃,正想用眉眼冷嘲,就见殷羡高抬刀刃,眼前寒光一闪,锋利冷冽的刀尖直直捅入嘴巴,刺穿舌头,刮过软腭,贯穿后颈。
经声顿时停了。
殷羡把刀身往前一送,慧可喉咙发出破风箱的呼声,被迫朝殷羡近了些。
殷羡抓住慧可的后脑勺,俯身贴在耳畔冷声道:“没人能在老子面前装英雄。”
说完,把慧可狠狠往前一推,刀身从原路出来。
慧可无力跌在塔壁,捂住口中喷用不止的鲜血,颤悠悠抬手指着殷羡,连个字都说不出来。
殷羡挥刀一甩,刃身的鲜血又溅了慧可一脸。
没有佛力支持,经文嵌回塔壁,又变得暗淡无光,西瓜扶棺推入树洞深处。
慧可的拼死一搏,终是无用之功。
殷羡忌惮灵塔的吸力,按住相轮打算盖回去,塔腹合上的前一刻,里面猝不及防传来不可抵挡的吸力,吞噬他的左臂。
相轮猛然关闭,随着殷羡急促的惨叫声,右臂被塔缘卡在中间。
仰躺在地上的慧可放眼望向东方的地平线,那儿原是幽冥的暗幕,笼罩着凄凉的夜色,此时隐隐有了橙黄,灿然的阳光冲破地平线的桎梏,缕缕束束贯穿夜色。
越过无垠无尽的大地,透过密密匝匝的莽山,照在慧可身上。
这时,梧桐树海的人们都能感受到凉夜被驱散,不同寻常的重毯盖了下来,怎么也不像黎明该有的热意。
压抑在唇齿的闷哼声唤回宁非天的注意,他连忙跳脱包围圈冲向灵塔,揪住殷羡的身子往外拉。
塔腹的吸力越来越多,以手臂为支点,好似想吞掉殷羡整个人呢。宁非天使尽全力,也无法制止殷羡被吞噬的速度。
殷羡喉咙挤出两个字,“砍断。”
宁非天怔了怔,“这可是右手。”
刀修断了右手无异于自废功法。
殷羡额头冒出大滴大滴汗珠,,“还用我说第二遍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