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衍宗掌门嫌弃甩开万佛宗掌门的手,急冲冲的矛头转而对准万佛宗掌门。
明非接过名片,担忧地看着她,想要安抚几句,就见她微微摇头。
“师叔进去吧。”
明非无奈,只能进门。
顾鼎臣接过名片,没有直接进去,蹲下身子,凑上前,压低声音问道:“和光堂主不打算透露点风声,这场会议多亏鄙人给你背书。”
她弯唇一笑,“顾堂主不必担心,这场会议过后的变化,会往顾堂主期望的方向发展。”
“是么?”顾鼎臣拍拍她的膝盖,撑住轮椅扶手起身,长长伸了个懒腰,“鄙人拭目以待。”
顾鼎臣走进会议室,扫过座次,猛然睁大眼睛。
以往的大型会议都是按各派势力来划,七权并立首位,其他宗门和修仙家族依次往后排列。
各势力席位只限一人,由掌门人坐。若是带了继任者旁听,没有坐会议桌的资格,只能退到各自掌门身后,或站或搬张小矮凳。
今日不一样,各势力席位不止一人,请帖邀了多少人,无论掌门人还是继任者其他实权人物,都有登上会议桌的资格。也就是说,他们都有参会议论的权力。
电光火石间,顾鼎臣脑海闪过一个惊人的想法,不禁捏紧名片。
若是她,还真干得出来!
哈,不枉他为她站台背书!
韩修离故意等众人都进去,寻到私下说话的机会。
他走到和光身前,掀起毛毯一看,蹙眉道:“怎么又弄成这样?断完手又断脚。”
“别闹!”和光重重拍开他的手,盖好毛毯,“头没断就行。”
“你还想断头?”韩修离皱紧眉头,想说几句,见她这惨样又忍不下心,叹了口气,“人来得差不多了,我推你进去。”
韩修离走到轮椅后方,正想握上长杆。
斜刺里伸来一双手,直接从他这儿抢了过去。
王负棘上下打量韩修离一眼,直言道:“我来吧,韩少门主先进去。”
韩修离眨了眨眼,虚握了握手,脑子还没转过来。这人谁啊,以私人交情来说,怎么也轮不到这人来推吧。
他想抢回来,刚抬起手。
和光察觉到他的想法,啪地拍开,朝他摆摆手,“你先进去。”
韩修离皱眉瞧她一眼,三步一回首,走了。
时辰快到,王负棘推着轮椅进去了。
会议室内,按照势力划分,各有以下人员出席。
万佛宗:掌门、执法堂主和光、副堂主明非。
无相魔门:路掌门、少门主韩修离
大衍宗:掌门、长老来穆臣、执法堂主步云阶
昆仑剑宗:掌门、执法堂主江在棠、剑尊夏枕风
谢家:家主、下任家主谢玄谢鲲
王家:家主、下任家主王负棘
豹族少主南山、蛇族少主左鸷
七权以后,是圣贤儒门执法堂主顾鼎臣。
天道院掌门和执法堂主钟离亭、媚门门主眉妩和少门主曲无眉、药门门主和执法堂主冷白薇、万兽宗掌门和执法堂主石蛮
有别于所有会议,除去正道之外,另列一方鬼樊楼的势力,两次席位。
鬼樊楼的人还没有来,众人也想不出会是怎样的家伙。
和光翻看玉牌一眼,“鬼樊楼的两位有事耽搁了,我们先开始吧,免得耽误诸位的时间。”
在所有人的注视下,王负棘推着轮椅越过众人,一直推到最上首,所有席位环绕的中央。
灼热的目光如天外天坠下的陨石般撞向她,夹杂各种情绪,疑惑、震惊、不悦
一时之间,众人没能掩饰情绪。
从召集者的角度来看,居于上首,理论上说得过去。
但是这么多掌门长老在场,她一个后辈,怎么敢堂而皇之上去,问都不问一声。
顾鼎臣察觉到她的意思,心中的想法又确定几分,忍不住笑了出来。
旁座的谢玄听见,倾斜大半个身子侧了过来,好奇问道:“顾哥是不是知道内幕,给弟弟说说呗。”
顾鼎臣回道:“这声哥可不敢当,论年龄,鄙人还得喊你一声叔呢。”
会议正式开始。
和光先是说了几句场面话,恭敬问候在座诸位前辈。
接着提出第一个议题——界域战争的失败
这场战争,坤舆界失败在哪里?为何被打得这么惨?哪些节点出了问题?
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,都不想第一个开口。
大衍宗掌门重哼一声,“我们还没兴师问罪,你倒自个儿往枪口撞。且不论最后如何,私用掌门玉印”
眼看话题有被扯开的趋势,和光忙道:“您先别急,咱们一桩桩一件件慢慢来,按照顺序,从盛京围困开始。”
“避重就轻!不该从最严重的开始吗?”大衍宗又想把话题拉到掌门玉印。
这次拉回话头的不是和光,而是无相魔门的路掌门,他忙劝道:“召集者想怎么来,就怎么来!别以大欺小!”
路掌门嘴里的话对大衍宗门掌门说,眼睛瞪得却是韩修离。私用掌门玉印一事,他家浑小子也有份儿。
和光扔出一枚留影球,坤舆界的地图立体呈现出来,战争的几处关键地点都被标红,叠加战场的实时影像。
众人都在里面看到当时的自己,战争的一幕幕瞬间翻上脑海。
和光拨到盛京的画面,用叙述重演战争的过程。
“利用正道邪修的矛盾,在各处发动骚乱,借此引开谢家卫队。从程序上看,谢家的应变没有问题。这儿的关键在于邪修,我们缺乏对鬼樊楼和邪修的了解和掌控。涂鸣前辈这种深度睡眠者,虽然是九节竹植入邪修的钉子。随着邪修群体的扩大,光是这样已经不够。”
众人同意。
“关于鬼樊楼还有很多值得磋商的地方,容后讨论,我们继续把关注点聚集战争。”
和光催动留影球,投出数张影像。
“从钟堂主、曲堂主、冷堂主提交的报告来看,战争开始前,早在盛京布置的时候,街道的花卉、铜铃,烟花大会,都是敌人的手段。”
“护阵人被围攻,需要灵石开启传送阵,谢家运送灵石的途中,被内部的敌人阻拦。”
“昆仑剑宗的山门守卫被杀,地图泄漏。”
“这些无不指向同一个事实,异界来魂已经深入坤舆界内部,侵入各大势力,无孔不入。那些严格控制人员安全、要求走过前生镜的组织,即使没混入异界来魂,规则条例、行动方案等事项,也被异界来魂获知。”
这是事实,众人无从反驳。
“正因如此,从权力核心下达的所有反击步骤,都被敌人预料到并立刻摧毁。”
和光看向掌门们,继续道。
“如今各大势力的组织配置、行动规范都在延续五千年前的规则,这也是急需改变的一点。”
重演过程到现在,众人没有提出异议,心里都有些钦佩。
召集者做了完美的准备,从各个角度挑出重点,分门别类指出不足之处,让众人更加清楚更加透彻看清这场战争。
“接下来是战争的转折点。”
和光又抛出一枚留影球,画面中,惊慌失措的百姓争先恐后涌入一堵巷子,踏过台阶便是邪修地界。
“盛京传送阵被毁,禁空阵,城墙被围,这一系列措施有两个目的,一是把手无寸铁的凡人困在城内,利用混乱实施屠城,二是拖延援军赶来的时间。事实上敌人确实做到了这点。”
“鬼樊楼的通道,把百姓送出盛京的同时,把天南海北的援军送到盛京。援军抵达,盛京才开始发动真正的反击。”
和光又抛出一枚留影球,沉沉黑雾罩住室内,洲一庞大的身子显示在众人眼前。
“第二个拐点是洲一。”
“先不提什么拐点不拐点。”大衍宗重重敲了敲桌面,“按照你所谓的顺序来,谁给你的权限?洲九为何会告知手印?你和他做了什么交易?你私自胡来,乱了七权的规则!”
几大掌权人点头,在七权和九节竹内部,功是一回事儿,罪又是另一回事儿。
“私动玉印,放出洲一,此事的责任我一人承担。”
和光嘴上这么说,脸上却没有一点愧疚和后悔,“从青鲨拿到万佛宗掌门玉印,残指帮助他前往无相魔门,结合韩修离手里的另一枚玉印,这一切都是我的计划,他们不过按我说的做。”
“知错就好,事儿还有回旋”
大衍宗掌门的话还没说完,就被和光打断。
“我负起责任,不代表我认为我错了。或许在众位掌门心中,规章制度更重要。不以规矩,不成方圆,我也这么认为。就这件事来说,在遵守规矩和宁愿违规也要动手之间,我选择我认为正确的那方。”
“强词夺理!”大衍宗掌门等人并不接受这番说法。
和光淡定道:“既然如此,那就顺着您的程序推演一遍。如果我把传讯戒传给七权上层,你们决定放出洲一。诸位都在盛京,任务只能交给下面的人。”
“一人去拿万佛宗玉印,派一队修士护送趟过乌脚溪,还要一名渡劫期修士划开虚空。算一算,诸位要经过多少人手,召集多少弟子才能办得了这事儿。你们能够保证途中不会走漏风声,不会被异界来魂透露给虞世南或贺拔六野吗?倘若贺拔六野打算出手阻止,你们挡得住吗?”
“正是因为程序的繁杂和中途的不控因素,所以我认定避开七权直接行事才是正确的选择。哪怕从事后看来,我也做了最好的部署,消耗最少的人力,最快办成这事儿。”
大衍宗掌门重拍桌面,“关键在这儿吗?问题关键在于洲一的处置权根本不在你手里!我们还没发话”
迎着冒火的目光,和光仍旧平静地打断。
“对!掌门们才有决定权。当时诸位掌门都在盛京,立刻能决出答案。那么,诸位会这么做吗?”
七权上层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不赞同和不安的情绪。
很显然,他们不会。
大衍宗掌门几乎难以控制怒火,正想开口,被昆仑掌门按下。
“你情绪上头,先缓缓,我来。”昆仑掌门斟酌片刻,道:“你的辩法很聪明,先抛出结论,再阐述理由。其他人试图反驳,也很难想到跳出结论的框架,只能从理由找漏洞。”